“今天这是怎么了,撞邪了么?这可是周一的早上啊,居然这么多人!”刁书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你没听说么,我们一届的《心理学导论》课程老师可是个大帅哥呢!”沈欣悦小公主拉着刁书真坐下,满眼星星眼,一副花痴的模样。
“大帅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刁书真嘟囔了一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不是好看的小姐姐。”
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冯连弟的身影,不由地心中一沉,难言的沮丧席卷而来。她抿了抿唇,胸怀中萦绕着难言的焦灼与担忧。
她颓然地坐下,蓦地发现坐在她们后排的卫子萌眼窝深陷,眼皮浮肿,光洁的额头上爆出了几颗青春痘,而嘴角裂开了一道口子——从她时不时龇牙咧嘴的表情来看,估计是着急上火导致的。
刁书真心中微讶:卫子萌两天未归,不是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甜甜蜜蜜么,怎么一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下课得去问问她。
然后,她自顾自地拿着《心理学与生活》开始看了起来。与她的冷淡反应不同,随着讲师伊秋白踏进教室开始,前排的女生的眼睛闪闪发光,甚至有的甚至还冒出了饿狼看见猎物那般兴奋的绿光。
那是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子,身材瘦高笔挺,如同一棵挺拔的淮竹。他眉目柔和,眼角微微下垂,不笑的时候略显忧郁,笑起来时在眼尾荡开优美的曲线,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他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修长的手指在黑板上留下了“伊秋白”这三个飘逸灵动的行楷。旁边的沈欣悦拖着腮帮子,似乎完全沉浸在伊老师的讲课之中——至于她是喜欢听课,还是喜欢听老师低沉悦耳的嗓音,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大家好。”他的声音清晰温和,如同晚风低低地拂过竹林,簌簌作响,“本学期的《心理学导论》就由我来为大家讲述。我会给所有人一个及格的分数,所以,如果你对我的讲课不感兴趣的话,可以躺在寝室里轻轻松松地睡大觉、打游戏,不需要人在心不在的呆在这里。”
边说着,他拍了拍一个正在睡觉的男生的肩膀,笑着看着那个学生一脸惊恐地弹坐起来,那个学生面上带着睡觉压出来印子和羞赫的神色。
课堂里一片哄笑之声,学生们大多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毕竟,比起那些丝毫提不起学生兴趣,还以点到要求学生们必须到场的教授们来说,这位伊老师,出人意料地合乎他们胃口。
他的讲课很有个人风格,不同于一般教授的千篇一律与墨守成规,他的讲课专业又不失生活气息,很接地气,对于知识点的讲解深入浅出,给人留下鲜活的记忆。他的说话的方式用词也相当贴近于年轻人,一节课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一大半。
正式上课结束之后,伊老师笑着说:“现在到了更有趣的环节,我来演示一下解梦,不是正式的分析哈,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就当图个乐了。”
“梦是通往潜意识与显意识之间的桥梁,也有的神话传说认为,梦境中的世界是彼岸的世界。梦,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毫无意义的,不是荒谬的,也不是一部分意识昏睡,她是完全有意义的精神现象,实际上,是一种愿望的达成*。而用一个科学的方法来解释梦是有可能的。”
“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同学?”他发问道。
同学们相互看了看,脸上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沈欣悦举手,含羞带怯道:“我梦见自己一颗一颗地拔掉了自己的牙齿,我听说梦见掉牙齿就代表最近可能有亲人要离世,或者自己有灾祸发生,所以我很担心。”
“过程中有没有出血,有没有疼痛?”
“没有。”
“梦见掉牙齿代表灾祸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伊秋白微笑道,那双浅栗色的眼睛像仿佛五光十色的湖泊,神秘而迷人,“实际上,那可能只是代表着你正在走向成熟。”
“牙齿,在精神分析学派的观点中,代表的是坚固的东西,弗洛伊德认为梦见掉牙与阉割焦虑有关。然而,你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出血,也没有疼痛,并且,你是自己拔掉的牙齿,那其中的含义又大不相同了。说明你自己正在破除陈旧的东西,正在更新你的世界观。如果老人梦见牙齿掉了,可能代表着潜意识里对于死亡的恐惧——”Χiυmъ.cοΜ
“而年轻人,代表的是成长。”他微笑道,那双浅栗色的眼睛熠熠生辉,“毕竟小孩子也会掉乳牙嘛。”
“梦见死死地扣在悬崖边的石头上,身子吊在外面,脚下是万丈深渊说明什么?”
“你可能最近学习或者生活压力比较大,处在一种比较焦虑的状态。但是清醒时你又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那种焦虑的情绪,于是无处释放的情绪选择在梦里进行某种程度上的代偿宣泄。”
“梦见从高处坠落说明什么?”好热闹的卫子萌参与进来。
“能否再提供些细节。”
“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强烈的失重感之后,就惊醒过来,醒来后发现脸上和后腰都被汗水浸湿了。”
伊秋白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含糊其辞道:“信息不全,我也不太好说,只能说你因为生活或者感情处于危险的境地之中,对于你所在意的某件事失去了掌控力,所以你非常惊惶、恐惧、焦灼,自我怀疑与不安。”
卫子萌频频点头,桌上底下的拳头攥得很紧,显然是被伊秋白的一席话戳中了心事。
些微的疑惑涌上刁书真的心头,她腹中嘀咕:卫子萌不是个很在意学习成绩的人,没听说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和女朋友如胶似漆的,这样的一个人,对于生活失去掌控力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
这时,因着和卫子萌说话,伊秋白朝着逐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刁书真从《心理学与生活》的纸页上抬起头来,不经意间对上了他那双浅栗色的眼睛。
这是一双略显得妖异的眼瞳,在黝黑的瞳孔周围,根根清晰的虹膜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极浅的金色,仿佛珍藏美酒那般晶莹剔透的色泽。
“这位同学,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梦呀?”他笑了笑,柔和低沉的嗓音里含了一点不带任何敌意的戏谑,“我看你呀,看了一节课书了,看样子还是我讲的课没有魅力咯,都比不上一本干巴巴的书啊。”
刁书真尴尬一笑,不知从何解释——实在不是对伊秋白有什么偏见,而是她一贯的习惯如此。正巧,她瞥见教室后面有个人影一闪,辨认出来是下课时间前来查到的宋玉诚,于是心念一动,回答道:“还真有个印象很深刻的梦,大概是我梦见原始部落的人将美丽的少男少女祭献给我,但是我对那些美丽的皮囊都没什么兴趣,直到某天——”
她听着宋玉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故意大声说道,“我遇到了一个漆黑眼瞳的少女,她身上有着我无法抗拒的魅力,她诱惑了我——”
宋玉诚的从窗外匆匆而过的脚步顿住了,刚才的话显然是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朵,她抿紧了唇,朝着刁书真扔来了一个锋利的眼刀。刁书真在伊秋白的视线之外冲她一笑,还做了个鬼脸,笑容中满是挑衅之意。她心满意足地沐浴着宋玉诚仿佛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目光,一副得意洋洋,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的样子。
哼,天天就知道管我,看我怎么编排你——我不光把你安排成我春梦的主角,还是被压的那一个嘿嘿嘿。刁书真翘着二郎腿,就差没哼上一曲小调儿了。
伊秋白瞪大了眼睛,眉毛上挑,显然没想到会有学生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做过的春梦给说出来。他很是新奇,笑道——
恰逢下课铃声打响,《潮鸣》悠扬唯美的曲目回荡在教室里,学生们有些躁动,各自收拾东西,伊秋白的回答被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
“这么个梦么。”他挑了挑眉,俊秀的脸上含着一丝了然的笑意,“难不成你内心深处是个施虐者?而且,特别的黑色眼瞳的女孩子,难道——”
伊秋白的语气中满是八卦的意味,他一转头,看见正气势汹汹朝着这边杀过来的风纪委宋玉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老师对不起,我得先走了。”刁书真看见宋玉诚就慌了,她匆忙将桌上的书一卷,拎着背包带仿佛被鬼追似的跑了,有些惊慌失措。伊秋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宋玉诚在川流的学生中站定,没有去追赶刁书真。她在花名册上“冯连弟”那一栏划了个×,难言的阴翳笼罩了她的脸庞,一声悠悠的叹息飘在空旷的教室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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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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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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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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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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