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书真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空旷的校园没有一丝人气,几盏灰暗的路灯在风中摇曳,明明灭灭的,在地上投下诡谲的影子。是个阴天,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色和星光,黑暗弥漫在校园里。
两人慢慢地走着,脚步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她们沿着楼梯向上攀爬,直到赵国华的办公室。
“被害人和凶手是在这里碰面的。”刁书真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与红星中学一般4-6人共用的那种办公室不同,这里不大,却是赵国华专属的办公室。
这里相当空旷,与案件可能相关的东西,现在被警方取走作为本案的物证。
书架上的相框里立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赵国华一手搂着美丽的妻子,一手拉着可爱的女儿,看上去是相当幸福美满的一家。除此之外,就是人教版的语文教科书、相关的教辅资料以及师范专业的书籍。
“看上去,赵国华真的是个兢兢业业的好老师了。”宋玉诚有些难以置信。
刁书真坐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缓缓拉开抽屉。宋玉诚凑过来一看,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作业本,和一个订书机,别无他物。
刁书真诡异一笑,手平伸进去,触到抽屉上方的顶板,随着双面胶被撕开的刺啦声,一本书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封面粗糙,上面的女人身体□□,神色暧昧。纸张散发着一种盗版书籍劣质刺鼻的油墨味。
刁书真挑了挑眉,指着书笑道:“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个东西。”
宋玉诚不明其意,接过来草草地翻了翻,乍一看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她摇摇头,将书还给刁书真。
“TheStoryofO:UntoldPleasures.经典而有指向性的□□小说。”刁书真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玩味地笑着,“看来我的猜测,并非是无稽之谈。”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指针逼近了十点四十五。她匆匆忙忙说:“算了,我回头再详细和你解释。我们先来模拟现场。”
“还是我来当被害人,你来模拟凶手?”宋玉诚问。
“不,这一次,我真正需要画像的,是被害人。”刁书真诡谲一笑,“只要能了解被害人,相信所有的疑点都会迎刃而解。”
刁书真环顾四周,坐在赵国华的皮质椅子上,宋玉诚弯腰替她戴上眼罩。剥夺了视觉的情况下,其他感觉越发清晰敏锐,对方身上的冷香悠然袭来。她摸索着宋玉诚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赵国华一米八三,他是握着凶手的手,还是搭着凶手的肩膀?刁书真比划了一下,在心里模拟着凶手的大致身高。
难道凶手只有一米六左右?
刁书真摸索着,搭在宋玉诚的肩膀之上,慢慢地走下楼去。
楼道里没有灯,本就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刁书真还戴着眼罩。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像是密集的鼓点,在刁书真的胸口里回荡,血流在她的血管里奔涌。
亢奋。
集中精神。全神贯注。
刁书真拉回纷乱的思绪,搭在宋玉诚的肩头,一阶一阶稳稳向下走着,忽然产生了一种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长到这辈子都别走完的错觉。
两人出了教学楼,踩过一阵平坦的地面,脚下变得凹凸不平起来,刁书真知道这是进入了案发现场的那片施工工地。她扶着宋玉诚的肩作为支柱,可惜地面上路障太多,她好几次都差点绊倒。
宋玉诚停了下来。是到了赵国华尸体所在的位置。
刁书真没有犹豫,像个毫无感觉的人偶,笔直地跪了下来,完全无视了粗糙的地面可能带来的伤害。她顺从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宋玉诚默契地将她的手束在一起,用扳手将钢圈和钢管拧紧。余下,同案发现场那样处理。
恐惧使得刁书真有那么一瞬间的瑟缩和抗拒:她几乎就要站起来,摆脱束缚,将身后的人摔在地上,掐住身后人的脖子。不管她是谁,是敌是友。
但她没有反抗。只是肌肉紧绷,神经紧张到了几乎要断裂的地步。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喉咙干渴得像是要冒烟。
在剥夺了视觉的,现在连行动力都被剥夺的情况下,活跃的想象力兴风作浪,将任何风吹草动都渲染成关乎生死存亡的信号。
心跳恐惧,却又莫名刺激。这种将自我全部交托于她人,彻底失去自由,彻底沦为她人俘虏,任她处置的感觉——
是如此的恐惧,却又如此甜美。
一直以来,刁书真运用着他人眼中近乎鬼魅的天赋,一路披荆斩棘,屡破奇案。在旁人眼中,她仿佛手握神奇的钥匙,任何一个人的心门都无条件地为她敞开。她骄傲自负,不甘落后,就算在恋爱约会这种私事上同样不肯放弃自己的主导权。
她披荆斩棘,在这条坎坷的路上,一个人背负着恐惧、愧疚、谎言和悲伤,在迷雾中走了太远太远。
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什么都可以不用做,什么都可以放下,不用背负着责任。不用在大雨滂沱的天气,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跌跌撞撞前行。
没有自由,就没有随之而来的责任;
没有自我,就不用为了活着苦苦挣扎。
刁书真面上的神经仿佛灼烧起来,滚烫的热度融化了她的戒备。敏锐的观察、精准的推理、客观的判断,强大的理智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感到自己的孱弱,孱弱得如同罗网里的挣扎的鱼,毒蛇獠牙下的抽搐的猎物,祭台上供奉给残忍嗜血神明的美丽祭品,根本无从反抗,只能被动等待,在战栗的恐惧中迎接盛大的死亡。
丧失自我到了极点,刁书真反而感到一种彻底的放松——轻盈、自在,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游戏结束,取而代之的和万物融为一体的圆满。
她仰起头,脖颈白皙修长,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位置。她嗅到宋玉诚手中刀锋里铁锈的血腥气,那是死亡的味道,这滋味让她恐惧,却更令她迷醉。宋玉诚半蹲下来,冰凉的刀背贴着她的脸颊游走,从眼角游移到颌下。
刀锋一挑,衬衫上面的纽扣崩开,咕噜噜滚进碎石乱瓦之中,消失不见。
刁书真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夜风寒露之中,肌肤上起了细小的战栗。
宋玉诚腕上加力,手法精准,刺啦一声,一道笔直的刀痕就将刁书真的运动裤从大腿内侧一直到膝弯处分开。
刁书真僵直不动了几秒,随后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宋玉诚才用扳手拧开重开拧开钢圈,她帮忙揉着刁书真的手腕,扶着对方站了起来,取下眼罩和口、球。
刁书真面色微红,黑发黏在白皙的脸上,这种强烈的比对很有几分□□的味道。
刁书真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黑发被汗水浸得湿透,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衬衫黏在背上。
尤其是——似乎还起了糟糕的身体反应。
这样一向自信满满,从来胸有成竹、胜券稳操的刁书真有那么一刹那的惊慌失措。她望向宋玉诚,对方的神色藏在黑暗里,似乎一切如常。
刁书真张了张口,她为自己声音中的性感湿润而感到惊惶,猛地灌了几口凉水,才恢复如常。
她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宋玉诚静默地站在她身边。
“我想,我知道赵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刁书真一边说,一边重新换了条裤子。
宋玉诚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回去之后再说。
回到酒店,刁书真在浴室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狼狈,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宋玉诚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似乎正在发呆。
刁书真略感新奇,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玉诚冰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刺得肌肤微微战栗。那双墨色的眼瞳颜色加深,像是大海的深处,浓墨般的乌云汇聚,正酝酿着一场崩天裂地的风暴。
刁书真一愣,低声问道:“没事吧,案发现场是不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xiumb.com
“没事。”她目光游移,避开刁书真的视线,显得神色如常。
刁书真没有细究,她兴奋道:“我的猜测被证实了。赵国华很可能具有受虐的倾向,他不是被人胁迫去操场的,而是在和凶手玩一场游戏!”
“怎么说?”宋玉诚的声音略微沙哑,似乎蕴藏着一丝不同于往日明澈清冷的情绪。
“当然我在学习《行为证据学》的时候,读到施虐狂一章的时候,即从被害人的呼叫、痛苦以及血腥中获得快感的一类犯罪人,我就在想,是不是有对应的受虐狂。”刁书真比划着,眉飞色舞道,“我查阅了相关的资料,果然找到了对应的存在。我还匆匆阅读过它所列举的参考文献,其中一本经典的小说著作就是我们在赵国华抽屉里翻出来的那本书——TheStoryofO:UntoldPleasures.”
宋玉诚点了头,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们总是以为被害人是被凶手绑架到案发地点的,却无法解释无论是在案发现场,还是赵国华的办公室,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反抗的痕迹。按道理说,赵国华是个年富力强的成年男性,熟悉学校的环境,尸检也未在他体内检测出任何安定或者麻醉作用的药品。”刁书真说。
“要将清醒的赵国华转移至废弃的建筑工地,而现场、以及死者身上完全没留下搏斗的痕迹,我很难想象凶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宋玉诚分析道。
“没错,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赵国华是乖乖配合凶手的。”刁书真笑道,“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杀死赵国华,那又为何不干脆在办公室里杀了他,要转移到操场,还要用如此费工费时的杀人方式,这无疑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不符合凶手的行为模式。”
“如果赵国华自愿配合凶手完成这种危险的游戏,那么凶手一定是他熟识且信任的人——那么这么一个人,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杀掉被害人呢?”宋玉诚疑惑道。
“这一点,我暂时猜想不透。”刁书真摩挲着下巴,拧眉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凶手绝非一时冲动而激情杀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何以见得?”宋玉诚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奇怪的口球!哎,我早该想到的。”刁书真一拍双手,“我们找到了那些钢圈和钢管都来自于附近的五金店,我们误以为那个口球也是赵国华自己备下的。但其实,那个东西是来自凶手,并且凶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赵国华死于机械性窒息!”
宋玉诚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凶手可能是利用了赵国华的癖好,将他诱骗至操场杀害,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一定很了解赵国华,并且,与赵国华有关于‘性’的矛盾。其处心积虑地将被害人杀死,将被害人的曝尸于学校摆出那副样子,让死者名声尽毁,是想表达——”
“赵国华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一个老师。”宋玉诚默契地接了上来。
“查查赵国华的学生,我相信会有新的突破。”刁书真笑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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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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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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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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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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