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也懂心理学。”徐晗一把抓住苏漾,“我跟你回去,我不去医院,不安全。”
“可你现在发病了。”
“我知道我知道。”徐晗又拿出刚刚的药物,吃了下去。
苏漾蹙起眉头,不赞同道:“我建议你去看专门的精神科医生,而不是这样滥用药物。”
徐晗惨笑一下:“没事,这个死不了人,但是那个是真的会死人的。”她指的是远处的火光乱窜。
这附近的消防车出警很快,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徐晗缓了缓似乎缓过了那个劲,她用钥匙打开了桌子下的柜门,里面放着一个保险箱。
“这是?”
“你们要的杨义的资料。”徐晗边说边打保险箱,从里面拿出薄薄的一本资料。
“杨义的资料这么薄?”苏漾意味深长道,“我以为至少得有六七个人的厚度。”
似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徐晗仰头看他,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苏漾挑起眉梢,“重要是我知道多少。”
徐晗惊疑不定。
起身靠在窗台处,抱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复抿唇并不能缓解你的焦虑,反而会你的唇周状况暴露你的情绪。”
徐晗张开嘴,其他人看过去发现徐晗的唇周微微泛白,因为干燥缺水起了皮屑。这点倒和杨义有几分相似。
余孟阳摸摸下巴,但是这个焦虑的人格是不是目前还没出现?
徐晗微恼,她毕竟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很少有别人观察她的时候,瞬间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你平常就这样给女士难堪的吗?”
苏漾耸耸肩:“在我眼里,你是嫌疑人,而且是位没有职业道德的嫌疑人。”
徐晗又羞又恼,周围人能看出来她想骂人,但是出于素质脏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能骂出来。
“杨义的病例,全部。”
徐晗别过脑袋,看着远处火光冲天,她叹了一口气:“第二排书柜,把书搬下来,有道暗门。”
苏漾点点头:“去看看。”
有人立刻执行了,不多时果然在书柜后面找到了那道暗门,里面有几册厚厚的资料。苏漾接过来,翻了几页:“复印件?”
徐晗惨然一笑:“如果我今天没有突发奇想来办公室,我现在应该和杨义的病例原件一同葬身火海了。”
“你说,人是不是很可悲?”徐晗撩起发丝,“只有人关心几册资料的安危,却不关心一个大活人的生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苏漾丝毫不为所动,“在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说实话时,就已经消耗掉了我的最后的一点同情心。徐晗,看在同为校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想想开学时老师说的话。”
余孟阳摸摸鼻子,好凶哦,很少见到苏漾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其实从他的角度看,苏漾确实不讲人情了一点,但是以他对苏漾的了解,徐晗一定是触及到了苏漾的底线。
徐晗怔了怔,她仔细盯着苏漾瞧,一瞬间瞪圆了眼睛:“啊,入学仪式的时候,你是不是给我们演讲过?”
她还记得当时演讲的学长被她们津津乐道了很久,大三的学长,年龄却只有17岁,甚至比大多数新生年纪都要小,绩点第一名,连续三年的国奖获得者。后来她记得等她大二的时候还听上专业课的老师提及过,说是那位师兄放弃了保研,打算跨专业考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她虽然不记得学长的名字了,但还记得老师说话是神色中的扼腕。
苏漾没作声,翻了一下杨义的病例后看了一眼徐晗:“带走。”
徐晗被手铐拷住带进警车后,余孟阳撞了撞苏漾的肩膀:“兄弟,你怎么对这么温柔可人的小学妹这么凶?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
苏漾对余孟阳脸上的幸灾乐祸很无奈,也知道抓住了杨义,所有人其实都放下了之前紧绷的那根弦。
“其实我对她有一点印象。”
余孟阳一怔:“你对徐晗有印象?”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我对她有印象。”苏漾揉了揉眉心,“她成绩在她们那届算是不错的,而且她挺有自己想法的,我对她有印象是因为研一的时候,我去院办公室办手续,她可能误以为我是老师,哭着求我能不能给她求求情,因为她有门专业课被挂了。刚好她被挂科的老师也是我当时的老师,我后来跟他,才知道她不是学习不好,也不是答卷答的不好,只是她的想法和老师以及当时的主流学说不相符,比较激进。因为确实不属于硬伤,后来老师还是给她改了成绩。”
“那还是挺有缘分的。”余孟阳摸摸下巴,“你这算不算爱之深责之切。”
“不,我现在是在想,当初我是不是不该让老师改成绩的。”
“为什么?”
“之所以说她激进,是因为她当时认为如果能够促进心理学的进步,直接对于病人进行干涉性实验也是可以的。”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余孟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观察到了,你和柯博士对心理学实验都是讳莫如深,但是在我理解里,确实学科的进步是需要实验的。”
“但心理学特殊的地方在于,其实人类到现在也没有对心理真正研究透彻。就像是抑郁症一些精神类疾病,对于很多患者来说是漫长的抗战过程。目前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能够根治或者绝对有效地控制。也就是说,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对心理方面的并没有完全的掌控力。”
“我们会去监狱和犯人交谈,也会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包括心理咨询师对于来咨询的病人也是同样的。可如果是反方向的疏导呢?如果心理学家为了验证一个猜想,对于病人进行反方向的引导,他可能会得出一个对于他学术有益的结论,但这个实验对于被实验者的人生来说却是不可逆转的。”
“但心理学家或是心理咨询师要想进行这样的实验太简单了,因为病人来找他们的时候,有着一份天然的信任,而来找他们的人往往心理处于非常脆弱的地步,非常容易进行引导。不像是医院医生用药有严格的规定,心理咨询的时候究竟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引导,谁都说不清楚。”
“我们不是对于心理实验讳莫如深,而是无法接受为了实验不择手段无视职业道德的行为。”苏漾拍了拍手上的这沓资料,“这些病例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想,还证明了一件事,徐晗和她的导师在进行非法的心理学实验。”
“她的导师是谁?”
“乔金。”苏漾翻开病例的第一页,上面写了导师的名字,“但是有意思的是,曾郁没有查到这个人。”
“非法行医吗?”
“不清楚。”苏漾摸摸下巴,“按理来说也不会,能做这样的实验的人,学术上不会默默无闻,而且也不应该没有任何证书的记录。哪怕因为违规行为被吊销执照了,也应该留下记录。”
余孟阳觉得苏漾说的有道理,现在这个互联网的年代,想要隐藏信息太难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句话说得再确切不过。而且以曾郁的水平,只要是有过记录的应该是都能查到的。
“会不会是假名?”余孟阳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光彩,所以用了假名。”Χiυmъ.cοΜ
“是有这个可能性。”
“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余孟阳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玩味地笑了,别说挺有意思的。平常苏漾和柯顾在一起的时候,苏漾的气场似乎没有那么强大,但是现在柯顾不在,苏漾反倒是整个人气场都出来了,而且这对师兄弟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就像他刚刚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听苏漾的指令……这么想着,余孟阳觉得有些微妙。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对师兄弟在一起工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苏漾注意力都集中在案子上,没有注意余孟阳盯着自己陷入了沉思:“对于我,下一步要做的是,问清楚杜大和庞元说的乔金究竟是这位真实存在的导师,还是杨义的某一个人格。”
余孟阳只觉得风袭上了他的脊背,只觉得心口发冷:“你是说徐晗的导师是杨义?!”
苏漾被余孟阳的猜想一直呛住了,缓了半天摆摆手:“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里的问诊记录停留在了一个月前,那时候案件还没发生。我在想,庞元和杜大见过这个导师乔金我相信,但是怂恿他们杀人的是不是这个真实的乔金呢?”
被绕晕的余孟阳捧住自己的脸:“我终于发现我没有继续深造是个明智之举……我智商不够。”
苏漾也很郁闷,如果师兄在师兄一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还可以顺便替自己解释了。两人从楼上走到门口,苏漾重新组织了语言,斟酌道:“我怀疑,乔金是不是在杨义脑海中植入了一个叫乔金的人格。”
“卧槽……”余孟阳傻眼了,哭丧着一张脸,“我今晚不敢自己睡了。”
苏漾失笑:“放心,有温总在,你也没机会自己睡。”
余孟阳:“……”
……
回到警局,苏漾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李肖然和柯顾都说了。
“我其实有个建议。”苏漾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事分开来审会更好一点,案件归案件,杨义的心理状况是另一件事,如果我们专注于他的分裂的人格,审不清楚这个连环杀人案。不管他杀人的时候能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案件肯定是要审明白的。”
“对。”李肖然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的想法,现在杨义的状态太混乱了,没有办法理清楚案件到底怎么发生的。”
“你离开之后,杨义又有一个人格出现了,是那位神经兮兮过度紧张的艺术家,他承认是他摆放的尸体也是他给尸体梳的头发,他叫舒尹。”柯顾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修改视频的是章凌、易怒恐同并且分尸的是杜大、猥琐并痴迷女人的是庞元、摆放尸体的是舒尹。”
“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就是动手杀人的人、有可能存在的乔金、以及……”苏漾和柯顾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杨义本人。”
杨义才是真实的人格,可被抓了这么久,杨义的本我人格都没有出现过。
苏漾想了想:“关于杨义的事以及案件的事,我觉得可以多问问章凌,他是里面最冷静的,应该也是逻辑最清楚的。”
“外加上徐晗的出现,杨义的处境可以和章凌透露一下,我想章凌既然喜欢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柯顾补充了一句。
余孟阳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只觉得自己不够用:“杨义现在是什么处境?”
“本我人格的消失。”柯顾缓缓道,“对于人格来说,也就是死亡。”
余孟阳打了个哆嗦,举起手:“那个……案子结了之后,你们能不能帮我看看。”
“看什么?”
余孟阳见两个人都看自己,有些羞涩:“看看我体内有没有别的人格,要是有的话,你们能不能跟他好好聊聊,让他一直睡下去。”
柯顾:“……”
苏漾:“……”
李肖然扶额,他可算知道为什么二中队的人都说他们队长就是个逗比了……
***
讯问室里。
“徐晗,你们家的火扑灭了,杨义的病例原件也救下来了。”苏漾给徐晗展示了一下应他的要求消防队发给他的照片,照片里是烧黑了一半的册子,但大部分内容还是全的,“而且起火原因也已经查明了,有人远程遥控了你们家的电饭煲,黑了自动断电功能,空烧导致电饭煲爆炸,引燃火灾。”
“您查的这么快?不愧是天才。”徐晗此刻面露疲惫,她不是不相信苏漾的话,只是现在从身到心都是疲惫的,她感觉自己在苏漾眼皮底下就是个蠢货。
“不是我,是我同事。”
“我以为学长一向是独来独往的……”徐晗不禁想起了当年校园里的青葱岁月,那时候多开心,她们宿舍还聊起过苏漾,都是心理系的自然而然就喜欢分析别人,她们那时候叽叽喳喳的说,苏漾看上去就很冷,一看就是不太会和别人相处的,可那时候正好流行这款的男朋友,有那么一段时间苏漾是她们寝室的话题。
苏漾嘴角微挑,如果没有遇到师兄他确实是的。
看着苏漾的神情,徐晗脱口而出:“学长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我不觉得你没用,你的试卷我看过,你很有想法。”对于这点,苏漾并未否认。
这比指着她鼻子说她没用更残酷,徐晗捂住脸:“我是不是丢了学校的脸……”
“还有挽救的机会。”苏漾缓缓道,“你的病人现在就在隔壁,你实话实说,还有救他的机会。”
“你们抓了杨义?”
“我以为你不奇怪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几起S市的分尸杀人案件,对,还有三年前的白领连环失踪案是谁做的吧?”
徐晗惨然一笑:“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得多,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聪明人,还是我学妹,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苏漾拍了拍杨义厚厚的病历本,“你对案件的了解,杨义的病情以及你导师乔金的所在和目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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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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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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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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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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