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然没回头,跟着苏漾他们往回走,只是在转弯的时候用余光扫了一下,田埂上突然出现了很多人,手里都拿着锄头,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他们。
李肖然苦笑,看来是提起往事戳痛了这些人心中的伤疤,再加上小村子都是熟人社会,一传十十传百,中间再添油加醋一下,不难想到最后会传什么什么模样。李肖然能够理解他们的愤慨,也能理解他们此刻的敌视。
他不能要求这些村民太过理性,他们理性的短缺,知识的短缺,甚至是法律的短缺,主因是社会教育的缺位,并不是他们故意的。
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民宿中,李肖然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进了门。樊野刚要说话,李肖然摇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摸了摸耳朵。
樊野懵逼了,这什么意思?耳朵痒?
苏漾和柯顾接收到信号后对视了一眼,随后樊野就看见这三个人满屋子在找东西。周铖倒是淡定自若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邀请樊野:“吃西瓜吗?”
樊野点头,却也奇怪李肖然不是不让说话吗?怎么周铖还是照说不误?而且也没看见李肖然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真真是差别对待!
周铖并不知道樊野的想法,他把冰箱的西瓜抱了出来,放到桌上,用刀一分为二,正打算切片的时候,樊野纳闷,指着西瓜上的纹路:“这瓜是熟过头了才这样的?”
周铖乐了:“不是,刀砍的。”
“为什么要砍它?会更好吃一点吗?”樊野现在格外虚心,实在是这些人让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局限性,他虽然有种被坑的感觉,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行事让他打心底里是佩服的。
周铖一挑嘴角,抱着西瓜反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樊野:“……”他要收回他刚刚心里想的那些!这些人比恐·怖分子还恐怖!
两人正打着哑谜,正满屋子搜索东西的三个人回来了,三人把手一摊,李肖然手上放了俩,苏漾和柯顾手心各一个。
樊野张大了嘴巴,霍地站了起身。
这玩意他见过,不仅见过而且战场上的那几年他使用过几次,这是纽扣式窃听器。
小小的东西不起眼,但背后的含义却让人毛骨悚然——他们处于别人的监控状态下。
樊野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了,却见李肖然竟然不着急处理这个,将四枚窃听器包到纸巾中,招呼着所有人:“先吃西瓜。”
周铖刚想切片,李肖然就拦住了:“挖着吃吧,我去拿碗。”
随后他拿了三个海碗。
“怎么只有三个?”樊野怎么数他们都有五个人,千万别这个时候跟他来一句——我们这里就只有三个人啊。
不过李肖然并没有樊野这样的恶趣味,他笑眯眯地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周铖,又用手指了指苏漾和柯顾:“我们俩吃一碗,他们俩吃一碗,你吃一碗。”
樊野:“……”单身狗!没人权!
李肖然利索地把两半西瓜挖完,然后将包住窃听器的纸巾放到一半西瓜皮中,将另一半西瓜皮像叠碗一样叠在了上头,包着窃听器的纸巾就这样被西瓜皮压在了其中。
樊野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个……西瓜皮是湿垃圾,纸巾是干垃圾。”他其实还想说窃听器是有害垃圾,但是考虑到正在被监听中,硬生生忍住了。
众人:“……”
李肖然望天,感谢现在江心村还没有进行垃圾分类。
五个人吃着西瓜,聊着些不着边际的天,夸完江水好,又夸西瓜甜,而且除了樊野以外的人都聊得格外地动感情,樊野都快以为他们真是出来旅游,萍水相逢又投缘的几个人聚在一块儿侃大山。
吃的差不多了,李肖然刚想拿个塑料袋装西瓜皮,就和紧张地樊野对上了眼。
随后李肖然默默地停止了这个动作,他记得塑料袋是干垃圾,还是自己捧着西瓜皮直接去垃圾场吧。
垃圾场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他下楼路过前台的时候,老板娘趴在桌子上,笑眯眯道:“哪里买的西瓜?”
“江边,可甜了。”
随后李肖然直接将西瓜皮抱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型垃圾场,强忍着异味特意将西瓜皮放在了垃圾处理车面前,又走了几百米,遇上一个工人,李肖然状似漫不经心道:“大概多久处理垃圾?”
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笑呵呵的:“快了快了,得趁大伙儿吃午餐前处理完。”
“辛苦,辛苦。”
随后李肖然慢悠悠地往客栈走,回到大堂还跟女老板要了一杯果汁,坐在吧台上跟老板闲聊了两句,当然也是些没用的,比如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最后还问到了老板的姓名。
“我啊,我的名字他们都说不像真名,我叫金绣绣,是不是特别言情的名字?那帅哥你呢?”
“好听。”李肖然笑眯眯道,“我以后要是有姑娘也取个跟你一样好听的名字。”
“你结婚了?”
“结了。”李肖然给她展示无名指的戒指。
“是嘛。”金绣绣嘀咕了一声,“亏还以为你跟那个帅哥是一对呢。”
“是一对,我俩结的婚。”
金绣绣噗嗤一笑:“法律能认可?”
“我自己认可不就得了?再说了,法律认可有什么用,该离的还得离。”
“你说的对,法律确实没啥用。”金绣绣伸了个懒腰,不禁坐前了一点,“就没人反对你们?”
“有啊。”李肖然眨眨眼,“有人反对你就会不做你觉得是对的事吗?”
“不会。”金绣绣抿唇一乐,“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是上学的,他们都让我别回来了但我还是回来了。”
“你是村里人?”
“如假包换,我姓氏特别是因为我爸爸,我爸是因为我妈留下来的。”
“我看你气质特别,还以为是外面来的。”
“你真会说话。”金绣绣脸都红了,撩了撩自己烫卷了的鬓角,“这么会说话的一定都是聪明人,你看着就很聪明。”
“是吗?”李肖然哈哈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学霸,你高看我了。”
“诶。”金绣绣摆摆手,“我见过那么多客人,此聪明非彼聪明,你一看就是那种脑子特别活泛,遇事要刨根追底的。”
“这倒是。”李肖然点点头,“我就不喜欢含含糊糊的,难受。”
“但我觉得有时候难得糊涂挺好的。”金绣绣托着腮,歪着脑袋,手指一指窗台,“你看那只黑猫了吗?好奇害死猫听说过吗?”
李肖然黑下了一张脸,走到窗台把猫抱在怀里,小黑猫顺着他的手臂爬到肩头。
“诶,他还挺亲你。”金绣绣惊讶这只黑猫的乖巧,“他这几天在店里打边天下无敌手。”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猫。”
金绣绣傻眼了,等等,她刚刚当着猫主人的面说好奇害死猫?
不对,现在人旅游都带着猫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金绣绣耳朵“嗡”地一下,巨大的轰鸣声冲击着她的耳膜,直接摔下了吧台的高脚椅,她的眼睛在一瞬间飚出了眼泪,整个人都狼狈不堪。xǐυmь.℃òm
李肖然微微一笑,金绣绣只通过左耳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句——
“我也奉劝你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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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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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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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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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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