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莳的手很凉,比常年手脚冰凉的沈献的还要凉。
握着她的手,沈献不由想起以往白绽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是第一时间牵起她的手,冬天还会将秦莳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像是在呵护一只受了冻的小鸟,小心翼翼的。
如今这手依旧发凉,却无人再为她暖手。
许是感受到沈献掌心的温度,秦莳的眼神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她就甩开沈献的手。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沈献,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就算是顾总的特助也管不到我这个财务总监的头上吧!”
秦莳双手环臂,扬起下巴清傲的看着沈献。
“我不是以申飞总裁特助的身份跟你说这话,我是以沈献的身份,你曾经的……朋友。”
说到后面,沈献的语气略显沉重了些。
是啊,朋友,曾经的。
秦莳蝶翼般的睫毛轻轻扇动,敛去眼睛里还未蔓延开的哀伤。
她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悠悠然,“沈献,我今天这个位子,是我靠自己的努力拼来的,你今天的质疑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沈献看着她完美的侧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相信秦莳的才能,她可是国内首屈一指财经大学的高材生,品学兼优且本性要强,一直在很用力的活着,因为是孤儿,从小到大吃的苦比常人要多得多。琇書蛧
所以她不管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被这个世界忽略,遗忘。
沈献相信秦莳的能力,换做在任何一个地方,她都可以大放异彩。可是这里是申飞,她是申飞集团的财务总监。
这个跨度,不是一般人用三年时间就可以做到的。
“秦莳,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不相信别人的用心。”
沈献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顾衡和彭飞的事告知了秦莳,秦莳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就被满目嘲讽代替。
“顾总现在连这么隐秘的事都跟你讲了嘛?这才多长时间,你可真是深得他心啊。”
秦莳摆弄着自己精致的指甲,对沈献道出的秘密似乎很不放在心上。
“这不是顾总跟我讲的,是我自己发现的。”
沈献对秦莳的无礼,总是能做到极限的包容。
秦莳拧眉,看向沈献的眼神多了一些探究,“沈献,你来申飞到底什么目的?”
沈献温柔的看着此刻的秦莳,收起戾气的她,似乎多了一些从前的模样。
她不知道秦莳走到今天是不是如她所说仅靠自己的努力,但她知道,秦莳也一定是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辛苦。
她不希望在事情没有定夺之前,将秦莳卷进来。
“秦莳,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彭飞,白绽也一定不愿看到那样的你。”
沈献说完,没有等秦莳的回答,深深的看她一眼便离开了财务总监办公室。
她知道,以秦莳现在对自己的排斥程度,再说下去没多大的意义。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身后的秦莳,在她走后满目凄楚的握紧了自己的手腕。
如雪的皓腕上,戴着白绽送给她的红色手链。
沈献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对秦莳起多大的作用,只不过,这次的报销单据,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而再的被打回,几天后沈献如数收到了报销。
日子照常,沈献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晚接送顾琛,并且花费心思每天给他变着花样的准备可口早餐,有时候是早餐店买的,有时候她自己会根据前一天顾琛是否应酬饮酒准备养胃的食物。
顾琛对自己三叔增加了和沈献工作接洽的事,丝毫不在意,即便是沈献特地汇报时,他也是淡淡的说声“知道了”,或者“按顾副总的要求做就好。”
沈献摸不透这对叔侄之间到底在搞什么。
顾琛有时会在车上和张弛打电话,他和张弛通话时,总是声线柔和,语调轻缓,很放松的样子。
沈献这才想起来,张弛住院已有月余。
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趁着周末的时间,沈献煮了玉米排骨汤,带去医院给张弛。
每天只坐公交地铁的她,今天罕见的打了车,就是为了趁着新鲜和温度,将汤送给张弛尝尝。
上回张弛说顾琛给他请了营养师,想来都是根据他的身体情况量身定制进食的,滋补应该不缺,但终归是她的一份心意。
北方的秋天来的又快又急,一路上树叶已经开始飘零,大风吹的路上行人东倒西歪的。
可真是个恶劣的天气呢!沈献裹紧身上的卡其色风衣,像个鸵鸟一样的把头缩起来。
等到了张弛所在的楼层,她才摘掉口罩,将风衣拉拉好,手拎着保温盒大跨步朝张弛的病房走。
“恩人小姐姐!”张弛的声音却是从她的身后传来了。
沈献转身回看时,正看见张弛拄着拐杖艰难的挪动。
“你怎么在外面,小心点。”
说着话,她快走两步过去扶住张弛,担心的看了眼他打着石膏的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次伤到了骨头,要好好修养才行。”
沈献扶着他,两人走的很慢,走廊里安静的出奇,只听得见沈献说话的声音和张弛的拐杖落地声。
“哈哈,没什么大事,我再不下床走走另一条腿都要废了,今天风太大,就没下楼,在楼道活动活动。”
张弛说的一脸轻松,一张俊脸确实比以前圆润了些,也更苍白了些。
沈献每次看到他,心里都很难受,偶尔会一阵一阵的绞痛。
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没有来看张弛的原因,无意中,她其实好像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
沈献不再说话,默默的搀扶着张弛往病房走。
张弛高出沈献一大截,即便是撑着拐杖,侧头看过去也只能看到沈献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睫毛很长,盖住了她眼里浓的化不开的阴郁。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我。”
“啊?什么?”
沈献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听清张弛的话,诧异的抬头回问。
张弛大剌剌的笑一下,转移了话题,“你手里拿的什么?”
“汤,我煲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病房。
张弛行动迟缓的坐到床上,沈献接过他手里的拐杖放到一边,用放在门口桌上的免洗酒精洗手液搓了搓手,才打开保温盒。
盖子刚一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就溢了出来,张弛像一个等吃的孩童一般睁了大眼睛。
“真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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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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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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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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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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