砬山煤矿在南山区,桑塔纳一路往北,四十分钟后,来到了兴山区一个派出所。
审讯室里空空荡荡,中间位置是张宽大的铁桌子,隔开了他与市局的钱军和肖成明,他这边桌子上还焊了两个铁环,是套手铐用的。
肖成明说:“说说吧?!”
张建军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说话!”钱军吼了起来。
张建军大眼皮一耷拉,不再看两个人,自顾自掏出一包软中华,点燃后抽了起来。
肖成明怼了一下要发火的钱军,扯着他的胳膊就出了询问室,靠门口抽起烟来。
“啥意思?”钱军问。
肖成明说:“咋地呀?你还想动手?”
“老大啥意思呀?”
“谁知道,就让咱们抓人,其他啥都没说,你琢磨琢磨……咱犯得上动手吗!”
钱军用力啯了两口烟,“妈的,看见他们这些兴安的,火就压不住!”
“别扯犊子,老王啥下场看不到?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吃一堑长一智,反正我是一根手指都不动!”
钱军不吭声。
“再说了,这家伙在咱们这儿一丁点儿案底都没有,又是企业老总,这么干不是扯犊子嘛!”
钱军压低了声音:“不动手咱俩就干净了?”
肖成明左右看了看,“那是老王下的手,咱俩又没动他……”
“可往冰窟窿……”
钱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派出所值班民警小鲁跑了过来,慌忙闭上了嘴。
“肖哥,钱哥……”他有些气喘,“艾局来电话,问你们是不是在这儿,我没敢撒谎。!”
肖成明看了一眼钱军,意思是怎么样?就算不回市局,还能躲开艾国梁?
“没事儿,小鲁,你去忙吧!”他摆了摆手。
钱军咬了咬牙,“咋整?放了?”
“和咱俩有啥关系?请示领导啊!”
接到肖成明的电话以后,赵清明就给钱大川打电话,可一连打了三遍,大哥大都没人接,传呼也不回,于是也就懒得再等,告诉肖成明,放人!
两个人回到审讯室,张建军抱着肩膀已经续上了一根烟。
肖成明说:“起来吧,你可以走了!”
“走?凭什么?”张建军斜着眼睛,这是从他上了那辆警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两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钱军呵斥道:“让你走就走,哪儿他妈这么多废话呢?”
张建军咧嘴笑了,无声无息,“你们让来我就来,让走我就得走?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我艹……”钱军扬起来了一只手,就要往下抽。
张建军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歪头盯着他。
钱军气得脖子都涨红了,肖成明扯住了他那条扬起的胳膊,缓缓摇头,意思是你可别扯犊子了。
知道来硬的肯定不行,他坐了下来,柔声细语,“张总,你也要理解我们……”
不等他说完,张建军就堵上了他的嘴,“不理解!”
钱军也老实了,话说赵局都说放人了,自己要真动了手,这事儿还真就麻烦了!
没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开始闹心起来,满地乱走。
肖成明更闹心,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张建军又不说话了,抱着肩膀耷拉着脑袋像睡着了一样。
二十几分钟后,该来的就来了。
哐!
艾国梁一脚就把审讯室大门踹开了,身后还跟着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都是被他临时薅过来的。
后面还有市局治安管理支队的队长洪长青和几名队员,艾国梁指使不了刑侦支队,可治安支队却是他分管的,洪长青更是跟了他多少年。
钱军和肖成明无奈地站了起来,真他娘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明知道他得过来,可就是躲不开。
“张总,你怎么样?”艾国梁没搭理他俩,先问张建军。
张建军抬起头,嘴上还叼着半截烟,“艾局,我想知道知道,我一个外地投资商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派出所,还被刑讯逼供!”
肖成明吓了一跳,“艾局,你可看到了,我们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
张建军将香烟吐在了地上,两只手抱在一起放在了桌子上,拄了一下桌子,人就站了起来,铁椅子被推得向后,椅子腿摩擦着地面,声音刺耳。
起身后,就见他抬起了左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见他的无名指朝上,呈现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角度。
“一根手指没动?那它是怎么折的?”张建军面无表情,“如果各位再晚来一步,他们还会再接着掰……”
折了!
这根手指竟然折了?!
钱军和肖成明汗就下来,谁都没看到这根手指是怎么折的,太打脸了,刚说完一根手指没动,人家手指头就折了。
艾国梁明白了,这是他刚才起身时自己掰的,为了掩盖骨头的声音,还用腿把椅子往后推了一下。
这家伙,太狠了!
硬生生掰折了自己一根手指,脸上却丝毫表情都没有。
“肖成明!钱军!”他吼了起来,“你俩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琇書網
“自己掰的!他自己掰的!”钱军喊了起来,他想起了王磊那次为啥差点被扒装,就是周疯子的司机自己把自己搞伤了,今天这是故技重施,这些人,太他妈狠了!
肖成明也慌忙解释:“艾局,艾局,我们真没动手,冤死了!”
“事实清楚,难道人家还真能自己掰折自己吗?”艾国梁立着眉毛,不能让张建军白折了一根手指!
钱军说:“能,能,就是他自己掰的!”
“你掰一个看看!”
钱军看了看自己手指,不敢说话了。
艾国梁厉声道:“掰呀!”
他低着头不吭声。
“老洪!?”艾国梁扭过头,“带他俩回局里!”
肖成明和钱军没有反抗,毕竟只是执行赵清明的命令,领导不可能不管,现在如果顶牛,事情会更复杂难办。
“张总,走吧,去医院赶快街上!”艾国梁对张建军说。
往出走的时候,派出所所长连忙递话儿:“艾局,这事儿我们真不知道,你看看……”
艾国梁并没有训斥什么,只是冷着脸说以后少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说的所长和指导员都红了脸,等他们走了以后,揪过值班的小鲁好顿骂。
张建军从手术室出来时,二东和豁牙子都在,就连陈六指和赵埋汰都回来了,不过艾国梁却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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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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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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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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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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