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郝忠海两口子,建委主任梁建国和赵秋兰两口子,林产工业局常务副局长刘岩和周月华两口子都来了周东北父母家。
梁建国说,市里想要将商业街改造成长1060米,宽30米的步行街,整个步行街下面都将被掏空,建一座与地上面积相等的人防地下商场。
周东北的记忆有些模糊,已经不记得步行街和地下商场是哪一年建成的了,更别提是哪家公司承包的工程,只记得营业时间大约就是92至94年之间。
这个工程量可是不小,如果能拿下来,对于整个东北建筑工程公司来说,都将是质的飞跃!
当然了,还有利润,工程总造价1.9个亿,利润可想而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先不提会有多少人竞争这个项目,自己的钱年后就将换成红松集团的原始股,如果想拿下这个工程,资金肯定捉襟见肘。
项目比较复杂,梁建国让他不要着急,年后徐徐图之。
大伙正在热热闹闹地喝酒,冯嘎子来了,让他上桌喝酒他不干,把周东北喊了出去。
“咋了?”周东北帮他点烟。
冯嘎子犹犹豫豫:“想、想和你说个事儿……”
周东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以前犯起浑来撸胳膊就上,今天这是咋了?
听他说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二十九那天,冯嘎子抱着个花筐去了刘娟家,筐里面是一些青菜和一个猪后鞧。
本来一切都挺好,刘娟和老太太也都很开心,张罗着拿出花生瓜子,谁料墩墩突然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想给我当爸,我不干,我有爸!”
三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刘娟和冯嘎子脸红的像是喝多了酒一样。
“这孩子!”老太太急了,“别胡说!”
“他们都这么说,反正我不同意!”说完,墩墩就气呼呼地出去了。
冯嘎子没再多坐,赶紧往出走,刘娟说送他,可刚走到门口,墩墩从房间里出来了,说他要去送。
刘娟担心打起来,可墩墩犟的很,根本就不听劝。
冯嘎子只好说没事儿,跟着孩子出去了。
院子里,墩墩指了指柴火垛上的大斧,“下次你再来,我就抡斧子了!”
说完他就闷着头往回走,冯嘎子想叫住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周东北听完叹了口气,这孩子过年十五,啥都懂了,问他:“当时六哥没在家?”
“没有,他是三十上午回来的。”
“你咋想的?”
冯嘎子愁眉苦脸,看得出来这个年过的很郁闷,他蹲在了地上,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
周东北陪着他蹲了下来,“你就告诉我,想不想娶三姐吧?”
“想啊?孙子才不想!”
“嘎子哥,这事儿我帮不上忙!既然你想,就得真心把墩墩当成你的儿子,你得自己想办法走进他的心里,让他把你当成朋友……”xǐυmь.℃òm
“我儿子?”冯嘎子苦笑起来,“这要是我亲儿子,早就一个大嘴巴扇上去了!”
周东北说:“这个不假,所以要看你的智慧!墩墩正是青春期,别说你这种关系了,就是亲生父子,很多都会出现矛盾……”
“咋整啊?”冯嘎子直挠脑袋,快愁死了。
“拿出你伺候大棚的耐心,慢慢去感化他,你行的!”好说歹说,又一顿打鸡血,才把他劝走。
对待这种事情,他也是真没啥好办法,自己总不能去和墩墩拼斧子吧?
回到餐厅,郝不凡正在给大伙背诵唐诗,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梁建国夫妻俩第一次带女儿来,梁青青今年已经17岁了,长成了大姑娘,学习也好,落落大方。
刘岩和周月华没有孩子,看的满眼羡慕。
周东北小声说:“姐夫,赶明你给我儿子当干爹……”
“滚犊子!”刘岩笑骂起来,“你儿子在哪儿呢?”
周东北看向了盛夏的肚子,一脸幽怨,大伙都笑了起来。
初四。
朋友们聚在杨历年家喝酒,这些年也成了惯例,喝酒的人少了图四、卢晓光和老四陈军,但多了姬从良和刘老六。
大虎今天没来,原因是前一天喝多了,吐的起不来炕了。
大伙纷纷问沈波对象处的怎么样了,他叼着烟得意洋洋地说必须拿下,年前就亲上了,周东北扭头看向门口:“白冰?你咋过来了?”
噗——
沈波下意识就把嘴里的烟吐在了炕上,大伙爆笑起来。
刘老六来了以后,就一直在厨房帮五姐杨秀丽忙活,大伙嘁嘁喳喳,见两个人往上端菜就嘿嘿直笑,笑的刘老六心里乱七八糟。
姬老骚张罗着要吟诗,大伙拦着不让,把他憋的脸红脖子粗,周东北见他这个小样儿还挺可怜的,就说你吟吧!
姬老骚眼珠一转,马上新作了一首,“我的新作:《拉屎》”
众人皆惊,手上的筷子都停了。
“今天拉屎,
拿了些纸;
四张擦汗,
一张擦屎。”
周东北气的骂了起来,起身和刘二狗、老嫖把这货按炕上捶的狼哭鬼嚎,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儿,大过年的正吃饭,肯定是因为刚才都不让他吟,才故意恶心人。
随后老嫖唱了段二人转,才把刚才的恶心压了下去。
大伙都夸五姐的红烧肉好吃,二虎得意洋洋道:“我和你们说,初二我去我姥家,他家邻家老鲁头在院子里支了口大锅炖肉……哎呀我艹,那肉老香了!炖肉的汤都一层黄油,连肥带瘦的我造了两大碗……”
周东北目瞪口呆,胃里一阵翻腾,一把扯住了他:“那个老鲁头,退休前是不是美西人民医院的外科大夫?”
“咦?”二虎惊讶起来,“你咋知道?你没去过我姥家呀!”
“我要说你吃的不是猪肉,你信吗?”
“那是啥肉?”
两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周东北苦笑起来,话说自己的记性其实不怎么样,上一世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有几件轰动兴安城的案子,绝对是记忆深刻。
不深刻也不可能,因为那时候人人谈论,很多女同志晚上下班都不敢一个人走,就像86年前和郝忠海抓获的那个变态杀人狂,还有这个案子……
上一世也是1993年春节,二虎哥俩跟父母去美西林业局,回来后好顿炫耀,说他姥家邻家大冬天在院子里支着大锅炖肉,贼香!
这货和他哥扒着板杖子要吃,结果这位退休的外科大夫老鲁头就喊他俩过去吃,后来又去了好多邻家,都夸他炖的肉香,二虎说他和他哥各造了两大碗。
那时候的笨猪肉确实香,抓把花椒大料,就用白水炖就行,所以谁都没当回事儿,结果开春后,有人在房头地沟里发现了一具骨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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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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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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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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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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