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电话被接了起来,“喂,哪位?”
巧了,正好是他接的电话。
“马哥,需要我做什么?”他开门见山。
马志强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就笑了,“不用,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动我,你小心一点儿吧,我总觉的这家伙没憋好屁!”
“好,哪天喝酒?”周东北问。
“这几天太忙,你结婚那天吧,必须好好喝喝,让你小子入不了洞房!”
两个人笑着挂了电话,虎头奔拐进了公司胡同。
二虎按了两下喇叭,一个瘦高的身影踮着脚,拉开了两扇大铁门。
周东北说:“你开进去吧!”
说完拉开车门下了车,望着那人笑道:“六哥,酒还有吗?!”
刘老六是三年前保外就医的,回来后就钻进了公司门卫,无论周东北怎么劝,就是不动分毫,说要给他看一辈子大门。
有一次周东北偷着把他的被褥都藏了起来,可人家踮着脚去了商店,不到半个小时,又扛回来一套!
没招儿,只能由着他了。
“还有半桶呢!”他嘿嘿笑道:“说个事儿哈,能不能把你那个中华给我换成葡萄或者大前门,抽着贼心疼!”
周东北哈哈大笑,走过来两个小伙子,一起躬身喊了声周总,都是建筑公司这边的职员。
听孙广志说,明天有个陪标,不知道大周末的是不是忙活这事儿。
从去年秋天开始,周东北只管三个人,一是孙广志,二是马晓华,三是老嫖,剩下的工作就是维护方方面面的关系,具体工作以及其他人和事统统不管了。
公司员工大部分都不知道门卫刘瘸子和老板之间的关系,见两个人说话,还以为周总关心员工,这种情况以前也常看到。
两个人和他打过招呼就出去了,对刘老六只是点了一下头,他也不当回事儿。
周东北笑着答应,“行,换红梅?要不石林?你挑!”
刘老六怼了下厚厚的大眼镜,想说也太贵了,又怕他反悔,连忙说:“行,那就红梅吧!”
从回来第一天开始,无论是衣服还是烟酒,都是二虎去给他买的,一个月一千块钱的工资,更没断过。
他早就把老娘从红山接了回来,就在旁边租的房子。
老太太硬实的很多,有时候做完饭还送过来,娘俩就在门卫里吃。
其实公司有食堂,不过老娘过来他就不去了,谁做的都没自己妈做的好吃。
周东北又说:“晚上喝酒,你得去!”
“都谁呀?”他问。
“还能有谁,大虎、七哥和建军儿哥他们!”
“嗯呐!”他憨笑着答应,回来这么久了,周东北只要这些朋友喝酒就喊上他,所以他和这些人也都很熟悉了。
此时的大院早就不是几年前的样子了,那两个大仓库以前还想往出租,现在堆放的都是建筑材料,尤其是盘条,得机会就进。
去年夏天,因为盘条还闹出了好多笑话,大连钢厂有六吨盘条,全国都在炒,一个个都说货在自己手里。
周东北也带着人去了,最后成功运了回来,让无数倒爷差点哭成泪人儿。
二楼办公室鸦雀无声。
回到自己办公室,大灰狼的那块电池已经充上了电,办公桌上的茶杯里也是新沏的茶。
话说二虎这两年变化很大,也不像以前那么虎了,照顾人更是有眼力价,问题自己不想让他这样,一次次的往出撵,让他跟着孙广志或者马晓华多锻炼,可这货就是赖上自己了。
院子里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周东北扭头往窗外看,是马晓华那辆银色的皇冠s130。
这是台二手车,前年他和孙广志去哈市进料,相中了这辆1987年的进口皇冠,于是争争讲讲花了22万拿下来的。
回来以后,他就把自己那辆桑塔纳给了孙广志,开了两年才买了现在这辆奔驰,于是又把这辆皇冠给了马晓华,替换下了他那辆跑下面林业局已经千疮百孔的两厢夏利。
本来他想给孙广志也换辆好点的车,那辆桑塔纳就扔公司,给这些人跑工地用,他都看好了一辆蓝鸟,可孙广志说啥都不换,说他开惯桑塔纳了,也只好先这样了。
马晓华从驾驶位下来了,他体格壮实了好多,小板儿寸方方正正十分利落,左脸上那道疤更让他平添些许彪悍,妩媚气尽消。
他不像周东北那么不讲究,有时候一套运动服穿掉色了还穿,人家就算去林业局,都得穿得利利索索。
他今天就穿了套笔挺的两个扣银灰色西装,老人头皮鞋锃亮。
穆桂英从副驾驶下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台摩托罗拉3200,趾高气扬。
周东北捂上了眼睛,这个货可他妈咋整,一头大波浪几年没变不说,咋又把这套粉色西服穿上了呢?
这还是当年马晓华的行套呢,哎,可咋整!wWW.ΧìǔΜЬ.CǒΜ
不一会儿,两个人上了二楼,听到二虎在喊小马哥,还有孙广志的声音,几个人嘻嘻哈哈。
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
马晓华和穆桂英走了进来。
周东北笑道:“马总真是兢兢业业,大周末的也不休息!”
马晓华笑骂起来,“你个周扒皮,我就没过过周末!”
周东北苦着脸,奶奶滴,老嫖这张臭嘴!
办公室没外人,所以马晓华也没啥忌讳,坐在了沙发上,“疯子,大黑熊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嗯,听说了!”
穆桂英开始张罗沏茶,周东北起身往沙发这边走,又瞥了一眼他半高跟的皮鞋,叹了口气。
“这老小子是越来越猖狂,我看他可不是好嘚瑟!”马晓华说。
周东北扔给他一根烟,笑道:“估计他忘了张大蛤蟆怎么死的了!”
他的眉头紧皱,“他和张大蛤蟆可不一样,别看五大三粗像个傻狍子,可这家伙更阴,我琢磨着,让建军儿哥和他聊聊……”
“你可拉到吧!”周东北不同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大黑熊虽然手里有了两个糟钱,又拉拢了一堆小生荒子,可他上面没啥关系,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接着又问:“红松那边的款怎么样?”
马晓华笑道:“人家生意贼好,家具更是供不应求,结款自然也是痛快!”
“那就好,晚上喝酒去!”
“刚才二虎给我打过电话了!”说着话,他站了起来,“我先回趟家,我媳妇单位今天有活动,我妈看我儿子也没法做饭,我做完饭再过去……”
“我看你是想儿子了吧?”周东北开着玩笑,送他俩出去。
“那必须的呀,”他边往出走边说,“我儿子淘的呀,我家附近的狗都怕他……”
他俩走了以后,周东北又开始忙活手里的事,多数都是孙广志那边项目上的,这年头活好干,钱越来越难要。
梳理好关系后,他躺沙发上看起了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二虎推开门他就醒了,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
“哥,六点半了,走不走?”
“走,”他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去喊大眼儿一声,我去喊孙哥,然后我们在院子里等你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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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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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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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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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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