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是他早就预料到的,这年头想让各个单位吃一次结一次账是不可能的,但一年结一次也不行,这么多单位欠一年,非得被他们吃垮了!
“我再给你拿一万,挺到年前一个月就开始收账,遇到不给想拖的……”
“放心,”老嫖听说能给一万,兴高采烈,“如果不给,我就找哥……”
“放屁!”周东北立了眉毛,“到底你是饭店总经理,还是我是?有困难自己想办法解决!行,我走了!”
说完他起身往出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哦,对了,孙哥得跟我回公司那边了,这边你就和穆大娘们忙活吧!”
“还有,抓紧给我想办法搞钱,过年送礼得用!另外,年后三个沙场都得交承包费,还有公司那边的房租,至少得准备六七万,都是你的任务!”
周东北走了,留下老嫖一个人无风凌乱。
一万换七万,闹了半天,敢情自己这个总经理是台人形提款机呀!
“周扒皮——”
他一声嘶吼追了出去,见二哥正在和厨师老白亲切交谈,只好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1987年11月23日,小雪。
周东北刚从双子河林业局回到市内,中午在站前饭店吃完饭后,又把羊城的黎老板送回松雪宾馆。
从去年开始,来兴安市倒木材的老客都爱住这儿。
今年冬天特别冷,估计至少得有零下三十七八度,把黎老板冻屁了!
这次黎老板大手笔,整走了足足19车皮的一等红松大板,也让周东北缓了一口气,这一趟扣除各种费用,结结实实落兜里七万多块钱。
这笔钱,他一万块存了一个存折,一共存了七个。m.χIùmЬ.CǒM
此时的储蓄存款制度实行的还是记名制度,可以用真名、假名、代码甚至是亲友的名字。
特别是活期储蓄,银行只认存折不认人,只要取款人提供存折,出示印鉴或输对密码,银行就会按折付款。
这是弊病,却也有它的好处!
珍惜现在吧,到了2000年的4月1日,开始施行了《个人存款账户实名制规定》,那时候有些事情就更难处理了。
钱不是一个人赚的,不然就会没的赚!
该拿出去的就不能舍不得,他早就想好了办法,既没有任何隐患,又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许大宝没跟过来,因为韩家根又介绍了一个老板,近期就要过来。
周东北已经提前拿到了红山局的木材调令,就打发许大宝先去了红山,那里的第一贮木场场长是木材调运局局长齐自强的好朋友,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去红山调木材,还是要先趟趟路,上上供,熟悉一下各个环节的人。
三胖子和大发鞋店老板娘订在了11月29号结婚,回来还能喝顿喜酒。
打了台大发到公司,交完钱下车就看到了孙广志,他穿了件军大衣,正拿着大扫帚在扫院门前的雪,嘴里和头顶上都呼呼冒着白色的雾气。
“孙哥!”他喊了一嗓子。
孙广志抬起头,惊讶道:“疯子?咋去这么多天?”
“走,别干了,扫它干啥?死冷寒天滴,明天还有雪呢!”
孙广志开了句玩笑,“那以后就别吃饭了,吃完还得拉出去……”
两个人笑着往里走,孙广志扛着扫帚说:“正好你回来了,五姐介绍来个财务,我瞅着还行,你再看看!”
“财务?太好了!”周东北挺高兴,招聘了这么长时间,一个特么正经人都招不到。
进院后,孙广志又说:“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啥呀?”
“没盖门卫室呀!现在白天都不敢关门,晚上来人的话,都得用力敲门才行!咱这儿院子又大,等跑出来后,敲门的都走出二里地了……”
周东北挠了挠头,说的没错,是自己疏忽了。
“开春吧,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嗯呐!”
周东北又说:“地方够大,盖敞亮点,起码弄个套间,卧室能睡觉……”
“放心吧!”他答应一声,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对了,海哥昨天晚上、今天上午都来过电话,说是孙大马棒他爸住院了……”
周东北停住了脚,眼前浮现出那个倔老头的身影。
“啥病啊?”他问。
“脑溢血,在市医院住院呢!”
周东北叹了口气,这老爷子命也真苦,三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坐牢,还有一个常年音讯全无,哎!
“我一会儿去,先见见财务吧!”
两个人走进大厅,周东北摘下皮手套,“暖气不错呀!”
刚才二虎在楼上看到了他俩,高兴地跑下了楼,“二哥!”
周东北笑了,“张总咋这么客气?”
三个人说说笑笑上了楼,走进办公室,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连忙站了起来。
“周经理,你好!”
女人穿了件半长款的呢子大衣,里面是套浅灰色的小领西服,看着干净利落。
看她身高约有165公分左右,微微有些发福的身材,鹅蛋般的脸上一双丹凤眼,很漂亮。
二虎介绍说:“哥,这是五姐的小学同学,叫张玉兰!”
“张姐,你好!”周东北很正式地与她握了握手,“快坐,既然是五姐的同学,那就不是外人!”
张玉兰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
“张姐以前在哪儿上班?”他问。
“我是嫁到西林的,一直在西林钢铁厂做会计,今年夏天我家那口子被调到了市里,家就搬过来了!我通勤了一段时间,可实在是跑不起了,就想把工作调到市里……”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有些无奈,“我们也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个调转,九九八十一难,一步一个头,进庙就得拜,最后还是没成……”
“一气之下,我就停薪留职了,本想自己干点小买卖,那天和秀丽聊天,才知道你们公司在招财务,我就过来了……”
她嘴里的秀丽,就是杨历年的五姐,杨秀丽。
“张姐,你家我姐夫是……”周东北有些奇怪,既然她老公能调到市里,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难了呢?
“他是大夫,哈市医科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分配回了西林钢铁厂医院。他这个工作调转的,到现在我们都稀里糊涂的,可能是因为他年轻,又是大学本科毕业,市医院缺人,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更没人打什么招呼,就被调到了市医院……”
周东北说:“这还不好?只是张姐你因此没了工作,以后不得后悔呀?”
张玉兰摇了摇头,“没办法,生活就是有得有失,孩子还小,只能以他爷俩为重!再说了,毕竟是停薪留职,工作还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才发现失言,脸都红了,连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东北笑了笑,可以理解,这年头没人不重视正式工作,要不是因为这些,她怎么可能停薪留职!
“张姐,实话实说,公司目前还属于草创阶段,虽然成立半年多了,可因为政策等多方面原因,到现在还没干上什么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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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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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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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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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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