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北笑了笑,“我手里还忙着一些事儿,每天没时间往您那边送了,您看能不能这样,每10天你们过来拉一趟,雇个三驴子也没多少钱!”
“行!”陈爱民毫不犹豫。
“另外,我有个朋友就是蹬三驴子的,能不能......”
“没问题,你让他去店里找我,以后这个活儿就是他的了!”
“太好了,谢谢!”周东北很开心,每一步都十分顺利,接着又说:“还有个事儿......”
陈爱民听到不涨价以后,越看这个小伙子越是舒服,听他说还有事,就笑着说:“都说出来,只要我老陈能帮上的,就没问题!”
“是这样,过了年以后,我要把收鸡蛋的活给我姐,红升乡五百多户人家,每天收上来个二三十斤不成问题,虽然有时候也能多一些,但一定无法满足你们的需求......”
“没问题,”陈爱民拍了一下大腿,“过了年以后,需求也会大幅回落,我们有配送,再加上你这边的几十斤,够了!”
周东北有些不太好意思,“能不能也攒几天,你们再雇三轮取走呢?”
“行,就这么定了!”陈爱民马上就拍了板,不为别的,就冲这小伙子这份实在劲儿,这个忙就得帮,何况这事儿本身也是在帮自己呢!
两个人在屋里相谈甚欢,厨房的周东南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才明白了弟弟的心思,这回不仅把这些鸡蛋都折腾出去了,以后自己在家里收的鸡蛋也不用送,真是不错。
想起他说蹬三驴子的朋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大手大脚的瘦高汉子。
不由更是偷笑起来,这小子,一个都没落下,还给他结拜大哥找了个活儿。
送走陈爱民,周旺也劈完柴了,明显想问问儿子什么情况,可周东北根本就没给他机会,直接就进了自己屋。
不一会儿,他穿着军大衣出来了,蹬上自行车就走。
赵玉芳追了出来,“几点了还出去?回不回来吃饭了?”
“不回来吃了,出去办点事儿!”周东北隔着板杖子喊。
“这孩子!”赵玉芳叹了口气,见周旺一头一脸的汗,“快进屋吧,别感冒了!”
周旺“嗯”了一声,赵玉芳转身进了屋。
他呆立良久,重重叹了口气,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自己折腾的!
他将大斧支在了杖子边,又把刚刚劈好的柴火一趟趟都抱了过去,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拿起窗台上的棉大衣,这才进了屋。
——
晚上。
杨历年在站前饭店请周东北。
他端着酒杯,“兄弟,咱这站前饭店才俩幌,档次差了点,你可别挑理!”
周东北笑道:“七哥,你这一顿饭,得把蹬十趟活的钱扔进去,我这点忙白帮了!”
杨历年连连摇头,“钱是啥?钱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重要的还是咱们哥们之间的情意,你能想着哥,这就够了!”
“就是!”大头一拍桌子,“我就说这小兄弟是个实在人,来,干了!”
单间里六个人,一起干了杯中酒。
酒过三巡,大伙喝的非常高兴,杨历年问起他现在在做什么,周东北就一五一十的把家里欠钱、砍王老骚父子以及换鸡蛋这些事情都说了。
杨历年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兄弟,你不容易!来,走一个!”
两个人又一干而尽。
杨历年呵呵笑道:“疯子?疯子好啊!慢慢你就知道这个称呼的好处了,以后哥哥我就叫你疯子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七嘴八舌,说这个绰号好,霸气......
这时,屋门被推开了。
“呦呦呦——”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个长头发的小子走了进来。
这人个头中等,身材消瘦,脸色有些苍白,细长的眼睛。
他应该把棉衣脱在了自己房间,此时只穿了一件花衬衣,大粉色喇叭裤,白色的尖头棉皮鞋。
周东北一眼就认出了他,马晓华!
不对,马小花,兴安市非著名狂野派诗人!
真是难为他了,这身行套在哪儿淘换来的呢?
他扭着纤细的腰肢,把手里两瓶北大仓白酒放在了桌子上,“七哥,要不是四哥说看到你了,我都不知道你也在这儿!”ωωω.χΙυΜЬ.Cǒm
杨历年一见是他,脑袋瞬间就大了。
“那个,老四也来了?我咋没看到他?”
“嗯,”马小花点着头,“喝傻了,没等过来就顺桌子底下了,不然早就过来了!”
说完,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白酒,“我给各位哥哥满上!”
随后,他看着周东北就叫了起来,一惊一乍,“哎呀,这小伙子谁呀?浓眉大眼滴,我咋没见过?”
周东北看到他的做派就想笑,心道,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太熟悉你了......
说着话,他浑圆的小屁股一扭,就坐在了周东北身边的空位上了,一只手翘着兰花指搭在了他肩膀上,“小哥哥,你叫啥?”
周东北就觉得自己半边身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干笑道:“你好,我叫周东北!”
“东北?又好听又应景儿!”马小花伸出了手,十指修长,“你也好,我叫马晓华!”
大头他们都憋着笑。
周东北只好伸手和他握了握,不出意外,手心被这货抠了两下。
他知道这里的一些关系,杨历年和图四是把兄弟,而图四和马小花是发小,所以杨历年再烦这货,也不好翻脸。
另外,马小花这人也只是这副做派恶心人,却一直没什么恶名。
马小花斟完酒,又热情洋溢地讲了几句,喝完落座,周东北知道肉戏来了。
果然,他“吃吃”一笑,“今天有新朋友,小弟不才,就吟首诗吧!”
“你他妈......”杨历年骂出了三个字,又憋了回去,伸手用力揉搓了一把脸,“吟吧,快吟吧!”
周东北笑道:“马哥还会吟诗?太厉害了!”
马小花妩媚一笑,还挺谦虚,“瞎吟,有时候也即兴写两首,就是兴趣,哎?你懂朦胧诗吗?”
“朦胧诗?”周东北眨了眨眼,“我不懂!”
“不懂也听过吧?像北岛、顾城、舒婷和芒克,听说过吗?你也来一首呗?”
周东北连连摆手,“我吟诗真不行,我只是喜欢唱歌!”
“不嘛,”马小花摇晃起了身子,房间里所有人都被他摇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先吟诗,后唱歌,你唱完了以后,我再吟一首,好不好嘛——”
杨历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他妈是要开联欢会吗?
可他又不好赶这个货走,于是看着周东北,眼中满是哀求,“兄弟,你快吟吧!”
“那?那行吧!”
周东北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一首诗,咧嘴一笑,站了起来:
“我们
一起去
尿尿
我
尿了一条线
你
尿了
一个坑”
吟完了,一屋子人目瞪口呆,这是诗?
马小花张着嘴,仰头看着他,一脸崇拜,惊为天人。
“小哥哥,为啥你是一条线,我是一个坑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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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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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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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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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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