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到了第四天,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警局门前,李律师走下来,站在门口脸色暗沉,深吸了口气,抬步迈了进去。
会面室内,有一名警察守在门前,闻启涵与李律师见面。
“闻先生……”
李律师刚开口,闻启涵便打断了他,眼神暗不见底:
“李律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已经跟警方说了很多次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怎么判我,我都绝不会上诉。”
李律师咬了咬牙,正踟蹰间,闻启涵又幽幽开口:
“但,我想在一切尘埃落定前,见谢董最后一面。我有一些事,想当面问问他。”
“闻先生,谢董什么非同小可。他……是绝不可能再见您了。”李律师压低声音,对谢晋寰简直连提及他的名字都觉得心惊肉跳。
闻启涵干涸的唇紧抿,双拳紧紧蜷起。
“还有,这次我来,是奉谢董之名,带给您几句话。”
李律师缓缓倾身,靠近,“谢董说,您犯了这么多事,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既然如此,您就安心地去吧。您的身后事,他会帮您料理好的。
还有您的夫人……”
话音未落,闻启涵心脏狠狠一揪。
“只要您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您的夫人,谢董会帮您照顾的。
不然,什么天灾,什么横祸,谢董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李律师说完,起身朝他深鞠一躬,转身离开了会见室。xǐυmь.℃òm
徒留闻启涵一人僵坐在那里,眼眶猩红,周身燃烧起来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化为灰烬。
突然耳畔轰隆一声,似是一座摩天大厦顷刻崩塌的声音。
也是,信念崩塌的声音。
……
李律师面色晦暗地走出警局,刚要上车,手机响了。
一条短息,映入他眼底:
【李律师,我们沈总知道您有难处,身不由己,能否和您,单独谈谈?】
明明是毫无温度的文字,却让这个五十岁的男人一下子红了眼眶。
很快,那边又发来一个定位,就在警局附近。
李律师心跳剧烈,对送他来的司机面色如常地道:
“你先回去吧,我与闻厅长相识一场,他落到这步境地我实在唏嘘,心里不太舒服,想一个人走走。”
那个司机是谭秘书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好,那您注意安全。”
司机耐人寻味地瞥了他一眼,脚底踩油,走了。
……
十几分钟后,李律师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稳稳驶来,停在他面前。
韩羡从车上下来,后排的车门亦随之徐徐开启。
李律师没有看见沈惊觉的脸,却看到他交叠的笔直长腿,不染纤尘的灰色西裤裤脚,黑色皮鞋,处处彰显着矜贵,及令人心悸的威严。
“李律师,我们沈总一直都想见您一面,上车吧。”韩羡面带微笑,礼貌地发出邀请。
李律师呼吸一窒,鼻腔凝起酸涩。
自从谢政龙过身,他被逼无奈辅佐谢晋寰后,他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礼遇。
李律师刚一上车,沈惊觉露出雅人深致的浅笑,率先向他伸出手:
“李律师,你好。”
“你好,沈总。”
李律师与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掌相握,其周身散发的强势而沉稳的气场令他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纾解下来。
“沈总,恕我直言。我是谢氏集团的律师,您私下见我,是不是……不太妥当?”李律师这话,是事实,亦是试探。
“我们虽然处在不同阵营,我与谢晋寰也有一辈子不能和解的深仇大恨。但我这个人,一向主张的是冤有头债有主,公私分明,不会迁怒无辜的人,还有身不由己的人。”
沈惊觉神色泰然自若,语气意味深长,“更何况,我始终觉得,我与李律师你并非敌人,兴许,我们只是身在不同阵营的朋友。”
“朋友……”李律师眼底一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我相信,李律师既然冒着生命危险与我见面,就说明你的心里,已经视我为您的战友了,对吗?”沈惊觉嗓音温和,却一针见血。
话音刚落,李律师一个金牌律师,一个五十岁的大男人,在沈惊觉这个后辈面前声泪俱下,恨得赤目欲裂:
“沈总,我实在撑不住了,我一天都不想在谢晋寰身边呆下去了……在他面前,人都不是人,只是牛马,只是畜生!
以前,我效力谢董,他虽然也有许多不足,但他对我是体恤的,对我的家人也颇为照顾。
可谢董死后,谢晋寰他常年在暗中监视着我爱人和儿子,若我有二心,我的家人就会有生命危险!他知道我对谢董忠心,为了拿捏我,他只能拿我的亲人安危威胁我就范,真是他屡试不爽的手段!卑劣!阴险!”
面对李律师的控诉,沈惊觉眉宇紧拢,韩羡在旁也是愤懑叹气。
“谢氏集团只是谢晋寰肮脏生意的遮羞布,背地里,他走私、贩毒……无恶不作,无法无天!
他甚至……还要求我,更改谢董的遗嘱!”
沈惊觉眸色一暗,“怎么回事?”
“谢董深知自己身体不如从前,之前便让我做公证人,当着我的面立下遗嘱。无论是谢氏集团的管理权,还是谢家的财产,他一毛都没有留给谢晋寰!”
李律师怒不可遏,“是谢晋寰强取豪夺,鸠占鹊巢!”
沈惊觉星眸微微一眯,“李律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董的死,和谢晋寰有关吗?”
李律师瞳孔猛缩,“虽然,我没有目击……但,一定跟他脱不开干系!
谢董虽然有心脏病,但只要及时服药,就不至于抢救无效死亡。那天,谢董病发时在场的只有他一人,谢董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可那天谢董竟然没有服药,而且后来我检查时,发现他身上的药竟然不见了!
难道,不是谢晋寰眼睁睁看着谢董被病痛折磨,见死不救吗?!”
韩羡:“虽然这很说得通,但是没有证据啊!”
李律师无奈又气愤地摇头。
“谢晋寰犯下的罪,罄竹难书。谢董的死令人遗憾,不过想给谢晋寰定罪,也不差这一条人命了。”
沈惊觉严肃也盯着他,“李律师,如果,我让你出面指控谢晋寰更改遗嘱,非法侵占,你可以吗?”
“我可以,但我怕我的家人……”
“你放心,我和我夫人,会全力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我可以用我的私人飞机,把你的夫人和儿子送去国外,且不会让谢晋寰查到任何出入境记录。他要有本事,就满世界地找吧。
待国内情势稳定,我再把他们送回到你身边,你看,这样可以吗?”沈惊觉言辞恳切而真诚。
李律师抹了把泪,感激涕零地点头:
“好……我一定全力配合您,铲除谢晋寰这颗毒瘤!”
三人在车内商量好对策后,李律师下车离开。
“阿羡,你带着人,默默跟随。我怕他会有危险。”沈惊觉深受小女人熏陶,心思越发缜密,总是多想一层。
“明白!”韩羡立马下车。
黑色保姆车向沈氏集团。
才走到一半,沈惊觉便接到了唐俏儿的电话,她明显情绪激动,声线都在发颤:
“惊觉,马上来局里一趟。闻启涵要见咱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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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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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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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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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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