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觉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一时怔住。

  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并不多,平常有陌生电话错打过来,他也绝不可能会接。

  但这一次,他的心莫名狂跳,难以克制。

  沈惊觉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畔:“哪位?”

  另一边,风雨交织,嘈杂得很。

  “请问,哪位?”

  换平时,沈惊觉早挂断了。但这次他却难得耐住性子,等待对面的回应。

  “惊觉……是我……”

  唐俏儿虚弱柔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吹得支离破碎。

  却像一把利剑,生生扎穿了男人的胸膛!

  “俏儿?!”

  沈惊觉星眸闪烁着惊喜交加的光芒,霍然起身,连呼吸都带着炙热的颤意,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接到她的电话。

  “惊觉……我想见你……我好累啊……”唐俏儿飘忽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虚无了。

  “俏儿,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沈惊觉瞬间红了眼眶,一种难明的痛楚在心底肆虐翻涌。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儿……”

  电话另一断的小女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我走了好远……走不动了……头好晕……我好想睡一会儿啊……”

  “俏俏!别睡……听话不要睡!”

  沈惊觉惶然得心脏缩成一团,不断地痉挛着,“你不要挂断,我马上定位你的位置!我马上去找你!”

  沈南淮在旁听见,神情紧绷,心也跟着提得老高。

  “爷爷……对不起,我……”

  “惊觉,你什么都不用说。”

  爷爷理解地大手一挥,“快去吧!现在没有任何事,比找到小小更要紧!”

  沈惊觉牢牢攥紧手机,迅速向病房外跑去。

  “一定要找到小小!一定要保护好她啊!”沈南淮冲着他的背影含泪呐喊。

  男人步履微滞,沉沉点头。

  *

  沈惊觉亲自驾车,带上韩羡冒着大雨向海门的方向疾驰。

  他又迅速召集人手,十几辆黑色轿车时速180迈,浩浩荡荡地尾随在后地跟随沈惊觉的座驾,却跟得十分吃力!

  在他们看来,沈总开的根本不是车,而是飞机!

  大雨天路本就打滑,视线能见度又低。沈总这种车速,他就是在玩儿命!

  韩羡死死攥着车门上方的把手,吓得脸白如纸,张嘴心脏好像就能直接蹦出来!

  “沈总!您您您冷静啊!虽然找到少夫人很急迫,但是您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俏儿情况很不好,她可能时刻都会遇到危险!”

  沈惊觉双目猩红,巨大的恐惧感令他蛰伏在西装下的肩膀失控地颤栗,“我晚一秒,俏儿就会多一分危险!你让我怎么冷静?!”

  韩羡不敢说话了,紧闭双眼默念阿弥陀佛。

  “还能定位到少夫人的位置吗?!”沈惊觉额角被汗水浸透,喉咙像被灼烧了般沙哑。

  “还能定位到!还有大概两千米!”

  突然,定位在ipad屏幕上消失了,韩羡霎时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糟了沈总!少夫人的定位信号消失了!”

  沈惊觉心重重一沉!

  他现在只能祈祷,俏儿的手机是没电了,而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状况!

  “俏儿……再等等我,我马上就会找到你!”

  很快,跑车抵达最后定位的地点。

  手下们也随后赶到,一个个拿着手电四散开来进行搜寻!

  沈惊觉飞奔入大雨中,皮鞋裤脚全都是淤泥,可他全然不顾,通红的眼底布满焦灼的担忧。

  “沈总!慢一点儿!小心摔倒啊!”韩羡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跟随,整个人都懵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为什么少夫人会独自一人在这种鬼地方啊?!

  *

  唐俏儿料理了那四个色狼,把他们揍得跪地上叫她姑奶奶。

  但也因此,掏空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精神才没有倒下去。

  她抢走了其中一人的手机,再次冲入雨中抹黑往前走。

  她又怕那几个人不服气追上来,所以一路根本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面对任何危险了。

  走到最后,唐俏儿的精神彻底陷入麻痹,双腿打着颤机械前行,感觉不是自己的腿了。

  终于,她再也走不动一步,瘫倒在半山脚破败的凉亭里,稍稍安稳,才敢联系沈惊觉。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怕她的男人,找不到她。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唐俏儿抱住双膝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臂弯间不知不觉睡着了,但掌心仍然紧紧攥着那只手机。

  浑浑噩噩之际,她又梦回三年前——

  那场车祸,殷红的血不断地流,她拽住医生的手臂哭着哀求:

  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俏儿!”

  恍惚间,唐俏儿听见了沈惊觉在呼唤她,但她已经没力气给出回应了。

  下一秒,她冰冷颤栗的娇躯被炙热如火的怀抱整个裹挟,高大宽厚的身影将她全部笼罩!

  “惊觉……是你吗……”唐俏儿轻轻低喃,美眸闪烁让人心疼的盈盈星光。

  沈惊觉双臂不断加深力量,将她摁入布满痛楚的胸膛间,嗓音又闷又哑得几乎不成句,“是我……俏儿,我在。”

  刚才,他远远看到她蜷成可怜的一团,喉咙堵得无法呼吸,心痛得就像爆裂开了一般,分崩离析,鲜血淋漓。

  此刻,滚滚热泪顺着他脸颊流淌,深烙在小女人肩窝里。

  若泪是血,怕是已血流成河。

  唐俏儿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只含混地嚷着,“惊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沈惊觉瞬间感到灵魂像被击穿了,她的话字字如刀,在他心脏上寸寸凌迟!

  他颤抖的大掌覆在唐俏儿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他胆战心惊!

  “俏儿!你发烧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男人脱下西装将她裹紧,打横抱起。

  唐俏儿烧得脸颊绯红,胡言乱语,“孩子……我们的孩子……”

  “没关系,俏儿……一辈子没孩子也没关系。”

  沈惊觉长睫挂着泪珠,低头亲吻她发烫的额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孩子。

  我会疼你、爱你、守护你……我拥有你,就足够了。”

  ……

  沈惊觉抱着唐俏儿从风雨如晦中走出来时,韩羡激动得嘴咧得老大,直接泪奔了。

  上了车,男人丢掉湿透的西装,用从医院带来的毯子将小女人严严实实地裹住,拢着她的纤腰近乎发狠地抱着她,眼眶红得可怕。xiumb.com

  “阿羡,开车,马上去医院。”

  “是!沈总!”

  “不要……”

  唐俏儿微眯杏眸,无力地攥住他汗涔涔的大手,“如果去了医院……哥哥们一定会很快就找到我的……他们会带我回去的……

  惊觉……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惊觉心痛哽咽,“可是你发着高烧,身体会烧坏的。”

  “没关系,吃点药就好了……”

  说完,唐俏儿再度阖上眼帘,昏睡了过去。

  *

  凌晨时分。

  别墅里静谧安逸,沈初露在床上睡得香甜。

  一门之隔,霍如熙没去书房,而是把文件搬到卧室里处理,这样又可以守着小娇妻,又不耽误干活儿。

  现在,他已进入霍氏集团核心,公务繁杂,霍鹏程手里几个项目也移交给了他,他从富贵闲人摇身一变,成了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以前,沈惊觉说累他还不理解,寻思动动手指头的事儿,能累哪儿去。

  现在,霍如熙捏着酸胀的眉心,叹了口气。

  啪啪打脸啊。

  这时,敲门声响起,阿鸢的声音传来:

  “霍少,请您出来一下。”

  霍如熙放下文件,走过去打开门。

  只见阿鸢满目焦急地看着他,“霍少!沈总来了!”

  “谁?阿觉?这个阴间时间?!”霍如熙难以置信地瞪大凤眸。

  “不光是沈总,还有……唐小姐!”

  霍如熙顿觉情况不对,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下楼。

  客厅中,沈惊觉抱紧昏迷中的唐俏儿坐在沙发上,俊容苍白无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怀中人的睡颜。

  “阿觉!到底怎么回事?”

  霍如熙满目惊愕地跑过来,见唐俏儿软绵绵地靠在沈惊觉怀中,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心尖猛地抽紧。

  “俏俏这是怎么了?!”

  “如熙,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

  沈惊觉薄唇轻颤着艰难开口,“但是我不知道还能带她去那儿,我不知道哪儿才不会被找到,所以……我只能来找你。抱歉。”

  “咱们兄弟之间你说这干嘛?我这里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欢迎你过来!帮助你们小两口我义不容辞!”

  霍如熙深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虽然担心,但也不好深问。

  “俏儿正在发高烧,你这里有退烧药吗?”沈惊觉嘶哑着低问。

  “我马上去拿!”阿鸢忙去准备。

  “我看嫂子情况不太妙,光吃药顶个卵用啊!”

  霍如熙立刻吩咐,“阿鸢,去联系我的私人医生,让他现在过来给唐小姐看看!”

  阿鸢马上去办了。

  “冷……好冷……”唐俏儿浑身涌动恶寒,迷迷糊糊地呻吟。

  沈惊觉深深抽着气,拼命克制泪意,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她。

  “阿觉,不是我说你,嫂子自打跟了你,是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啊。”

  霍如熙站在他们面前,心酸地摇头,“唐家那哥儿几个肯定到处找嫂子呢吧。他们个个宠妹狂魔,不把盛京掀个底儿朝天他们能收手?

  你这之前的事儿还没过去,现在又私自把俏俏带走了,你特么这是罪加一等啊。”

  “是啊……罪加一等了。我都是千古罪人了,还差再添一项罪名吗。”沈惊觉悲凉地扯动唇角。

  霍如熙愤懑地咬牙,“妈的,依我看,你们干脆私奔得了!”

  (p.s:昨晚开窗睡觉,被风吹着得风寒了……现在四肢难受头昏脑涨……强撑更完今日份,这就要去睡了……大家要保重身体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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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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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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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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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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