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寒立即睁开眼,转头看向了书房门口。
听到动静的墨琛也看向了门口。
只见敞开的书房门口,阮知夏站在廊道上,满脸都是泪痕,而她的脚下,是破碎的茶杯。
她白皙的脚踝,被瓷片划伤,此时正冒着血丝。
司暮寒瞳眸一缩,连忙大步的朝她走了过去,将她拦腰抱起,然后走进了书房。
他将她放到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来。
阮知夏坐在沙发上,她怔怔的看着司暮寒,眼泪,忽地从眼眶漫了出来,她轻声道:“是真的吗?小月月真的就只能活到二十岁?”
“夏夏,你别哭。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司暮寒一边握着她流血的脚踝,一边耐性的安抚她。
阮知夏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她没有吭声。
她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墨琛,再度开声问道:“小月月她真的就只能活到二十岁?”
墨琛幽深的看着阮知夏,如鲠在喉,好半天,他才艰难的点点头,“是真的。”
眼泪,瞬间就模糊了阮知夏的双眼,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眼泪肆意的从眼眶上滚烫的落下来,最终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毯上。
二十岁……
多好的年纪。
可她的小月月却只能活到那个年纪,就要凋零了。
她本以为,重逢便是欢喜。
可伤悲,却隐藏在后头。
小星星从小身体就不好,可她的小月月更苦。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她的一双女儿?
老天有什么不满,尽管冲她来就是。
为什么要让她的女儿们如此的苦,如此的难?
“夏夏……”司暮寒起身,将她拥在了怀里。
阮知夏顺势抱住司暮寒的腰,哭的不能自已,“呜呜——我的小月月,她还那么小,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
墨琛站在那,听着阮知夏一声一比一声让人心碎的哭泣声,只觉得心口的那一块,痛的厉害。
时隔多年。
再次见到她。
他才知道,他爱她,一如当初。
他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给他糖果的‘夏夏’,但她却是曾与他共患难过的夏夏。
他爱上的,也并非是给他糖果的那个‘夏夏’,而是那个有口吃的,都想要和司暮寒分享的夏夏。
命运如此捉弄人。
让他和自己的弟弟爱上同一个人。
更可笑的是,他的心里,同时装着两个女人……
如此不专一的深情,真叫人觉得讽刺。
……
三人再度下楼的时候,都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
阮知夏的眼有些肿肿的,但谁也没有看出异常。
毕竟大家都能理解她找回女儿的欢喜。
喜极而泣,倒也不觉得意外。
墨琛重新带上了面具,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
司暮寒去了杂物房,拿来了消毒水创口贴,给阮知夏脚踝上的伤口消毒,包扎。
餐厅里头。
小月月和小星星这对姐妹花正玩的火热。
不过是一下子,就打成了一团,感情好的好似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至于小默默和小布丁。
两人因为看到一模一样的小星星觉得新奇,一直到跟在小月月的*后面走。
因为年纪小,小布丁好几次都把小月月喊成小星星。
被认错的小月月也不恼,她笑着抚摸小布丁的头,耐心的解释自己是小月月。
小布丁吐吐舌头,总说自己记住了,可下一回,仍旧还是认错了。
因为时间不早了。
待阮知夏和司暮寒下来,大家都带孩子相聚告别离开了。
最后,别墅里头,就只剩下阮知夏,司暮寒,墨琛,还有客厅里,正处的极好的姐妹花二人。
林妈倒是在一旁,慈祥的看着姐妹两人。
正在玩闹的姐妹二人一看到妈妈受伤了,立马就跑了过来,一人蹲一边,伏在阮知夏的腿上。
小星星用脸蹭了蹭阮知夏的大腿,双手枕着阮知夏的大腿,双眸泪汪汪的说道:“妈咪,你怎么受伤了?”
小月月倒是贴心的凑过去,给阮知夏的伤口吹了吹,“妈咪,小月月给你呼呼,不疼噢。”
阮知夏先是看了眼小星星,随后又看向正在给她呼呼伤口的小月月,看着两孩子纯真的眼眸里,藏不住对她的关心。
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一瞬间,又涌了出来。
她伸手将两孩子拦在怀里,无声的掉着眼泪,“小星星,小月月,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爱你们。”
忽然被抱住的姐妹二人对视了一下。
随后很有默契的同时伸手在阮知夏的头顶上轻轻抚了抚,“小星星(小月月)也爱妈咪噢。”
司暮寒看着母女三人抱成一团。
他也跟着蹲过去,连大带小的,都给揽在了怀。
他仰头看着妻子哭得通红的眼,心疼的说道:“好了,夏夏,孩子都在呢,别哭了。”
小妻子今日实在哭的太多了。
哭的他心都咬碎了。
司暮寒都要心疼坏了。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听到声音的阮知夏看着丈夫俊美如斯的脸庞,微微点点头,“你说的对。”
她抬手,赶紧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不能把悲伤感染给孩子们。
司暮寒伸手握住她胡乱擦拭的手,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面纸巾,轻轻的在她的眼角处,擦拭。
“时间长着呢。先别想那么多,嗯?”他一边给她擦拭眼角的眼泪,一边低哑的安抚。
阮知夏眨了眨眼,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一家四口,温馨无比。
而一旁孤身一人的墨琛,倒是显得落寞,寂寥。
他背过身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
忽然想起了白璇。
想起他那个未出世,就离开人世的孩子。
心口那处,忽然疼的厉害。
他知道,这份心情,来至于他的副人格。
他以为,副人格早就消失了。
可后来他才知道,副人格并非消失了,他只是跟他的主人格融化了。
所以现在的他,不仅有主人格的感情,同时也有副人格的情感。
他无法忘记阮知夏,可同时,他也忘不了那如白纸一般干净,却被他硬生生染黑了的白璇。
他可真是混蛋呢。
同时爱着两个女人,最后,伤人伤己。
——
小月月的归来,让阮知夏和司暮寒的原本支离破碎的家庭回归了平静。
就连病了好些年,都没有出过门的舒曼,也因为小月月的归来,身体稳定了不少,都可以起身出来走一走了。
当年一连串的事情,让身体就抱恙的舒曼大受打击,半截身子,几乎都踏入了鬼门关。
好在,抗过去了。
好在,她活下来了。
如今能够看到大孙女归来,舒曼也就心安了。
心情极好的舒曼此时正在陪伴着两个孙女在花园里看雪。
不远处。
司暮寒和墨琛兄弟二人正并肩而站。
司暮寒看着自家母亲坐着轮椅沧桑的背影,问墨琛:“你确定不告诉她,你还活着?”
“告诉她又如何?我的存在,是她这辈子的耻辱。既已忘记,又何必再让她记起。充其量,也不过是让她徒增伤悲罢了。”
看到舒曼沧桑的背影,他不是没有动容,不是没想过要跟她相认。
可他只要一想起,他是怎么来的。
他就没有勇气跟她相认。
他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痛苦的证据,他不希望,他的存在,让她再度忆起那些被尘封,被遗忘,被放下的记忆。
司暮寒冷冷的道:“你太妄自菲薄了。你怎么知道你是她这辈子的耻辱?也许怀上你,并非她所愿,可你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以为她会恨你?”
对于墨琛的这个想法,他是一点都不赞同。
母亲待他,其实比他这个小儿子,还要在意一些。
墨琛垂下眸去,没有再说话。
司暮寒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弯着腰,给小星星和小月月糖果吃的舒曼,又道:“以前你总说你妒忌我拥有她的爱,可你殊不知,在她的心里,她对你的在乎,比我的多。”琇書蛧
“从小,她就以为失去了你,所以她痛,她伤,甚至为了抚平失去你的伤痛,她做了试管婴儿,生下了我。她越在乎我,越紧张我,就代表,她越放不下你。”
“墨琛,你没有比谁可怜。所以别总是摆着一副你是可怜人的姿态,她那么爱你,你要是真的为她好,你就该知道怎么样,才是为她好。”
司暮寒说完,就急忙转身朝不远处走。
他看到小月月摔倒了。
舒曼坐在轮椅上,无法弯身扶起她,正一脸着急。
司暮寒大步奔过去,将摔在雪地上的小月月给一把抱在了怀里,十分紧张的道:“有没有摔伤了?”
“没有噢。小月月没有摔疼呢。”小月月穿着轻薄而暖和的深色羽绒服,手上还带着棉手套,下身是同色的羽绒棉裤,即便摔了,也摔不疼的。
因为小月月的身体不同其他的孩子,看到小月月摔倒,司暮寒难免会稍微紧张了一些。
听到小月月说没摔疼,他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以后小心点知道吗?”
“知道。”小月月乖巧的点点头。
“爹地,小星星也要抱抱!”见姐姐被爹地抱着,落单的小星星也要争着要抱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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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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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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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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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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