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吃着早餐套餐,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说:“也不知道月月在龙安有没有乱来。”
“不会吧?”王冰说,“我们在一起都多久了,我觉得她的性格比当初好多了。”
“才不是呢,她只是和我们熟了,这家伙总是忘记自己是个警察,查起案子来随心所欲,真叫人放心不下!”
王冰扫了一眼手机,早上陶月月发来一条信息,轻描淡写地说她搞定u盘了,让他赶紧骇进保险公司的系统去查资料。
不过这件事,一时半会是办不成了,昨天他们去了一趟华研公司,那是泰东最大的一家软件开发公司,果然不出意外,前台告之他们需要预约,大概是今天上午。
华研公司的ceo向天鸣今年四十岁,算是个年少有为的企业家,在国内软件事业仍处于混沌状态时,携家族的几亿资金进入这个市场,十几年经营华研公司,现在已经是软件业的巨头。xǐυmь.℃òm
王冰在调查的时候注意到网上的一些评价,如果不是海国扬当年倒了,华研公司可能不会有今天。
虽然华研在资金上和海氏没有往来,但海国扬破产之后,华研迅速接手了海氏的大批客户,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海氏集团就像一只大象,在它倒下的地方,陆续崛起了不少势力。
王冰想到这里,道出自己的一个疑惑,“方哥,t1这个项目是模拟活人的思维,人生函数也是演算一个人的人生,会不会有交集呢?”
“我虽然不太懂,但ai和人生函数应该不是一码事吧?再说华研在北方呢,和海国扬联系不大。”
“问问‘黄旺’吧!”
王冰滑开手机,运行一个程序,一个类似siri的语音助手开始说话,“王先生,早上好呀,你们现在在泰东么?来泰东一定要尝尝这儿的锅盔,那味道真是尝过一次终身难忘!”
“黄旺”就是暗网上买到的拟人程序,这程序占了不少内存,王冰索性买了一个内存够大的新手机,里面啥也没有,就住着这位先生。
他应该可以读取手机上的时间和位置信息,所以才会冒出这样的对话,但语气和措辞,都比呆板的siri要强太多,听着真像一个活人。
“黄先生,你来过泰东啊?”王冰问。
“以前出差来过一次,这儿空气是真不好,你们最好戴个口罩……对了,这儿没啥美女,一个个长得都可壮实了!”黄旺笑道,谈笑风生的说话方式,真的好像另一个活人在和王冰打电话。
“你对华研公司了解多少?”
“华研?”黄旺居然想了一会,“是那个卖杀毒软件的吧?我只用过他们的盗版软件。”
方野说:“他本人如果参加过t1项目,难道对华研毫无印象吗?”
黄旺听见了,答道:“那个我不记得了,当时我不是得了脑癌么,不知道哪家公司打电话来说可以帮我出医疗费,条件是配合他们做一些试验。”
“哦,什么样的试验?”
“一开始是测试什么的,有书面的有口头的,后来往我脑袋上贴电极,有几个科学家记录脑电波什么的吧?不过我那会病得快死了,糊里糊涂的,哪里记得清楚!”
人工智能居然有记不清的事情,真是太人性了。
说完话,手机里传来噗噗的声音,王冰问:“黄先生,你在抽烟呀?”
“是呀!早上一根烟,神清气爽。”手机里的人笑嘻嘻地答道,“现在再怎么抽烟也不怕得癌症了,倍儿爽!”
“你吃过了吗?”
“早上吃的稀饭油条,就一口老咸菜,你们二位在吃啥呢?”前置摄相头弹了起来,这是黄旺的眼睛,“快餐呀,没啥营养,小年轻就爱吃这个!”
每回和黄旺说话,王冰都有种恍惚感,经常把他误认为是活人。
这个住在代码里的老男人,有情绪有性格,上回方野一个问题太过直接,让黄旺生气了,居然开腔骂起人来。
如果把他放那不管,他会自己哼哼京剧,有时候甚至伸出前置摄相头,去看路边的美女。
王冰不得不感慨,t1这项技术真是太恐怖了,简直就是未来科技,如果它普及开来,将是怎样的局面?
活人临死之前上传意识,去往一个永生的世界,那么这或许会成为新的宗教,而且解决了宗教一直以来都无法兑现的承诺——超越生命。
聊得差不多,方野问:“你知道人生函数么?”
“啥?数学呀?我数学不太好,高中那会净看前排女生的脖子了,上课啥玩艺都没听!”
“行吧,谢谢你!”
“没事我先走了,二位慢慢吃。”
王冰关掉程序,说:“神奇,太神奇了!”
“确实!”方野点头,黄旺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男人,如果是聪明绝顶的卫晨呢,他真的有可能肆无忌惮地设计犯罪。
一想到龙安某台电脑上,可能运行着卫晨的拟人格,方野吃进嘴中的食物便味同嚼蜡。
上午十点,二人可算在华研公司见到了ceo向天鸣,此人一身西装革履,落座之后看了一眼手表,道:“两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我业务比较繁忙,只能交谈十分钟。”
“我们是警察哎!”王冰忍不住说,就给十分钟,这人架子也太大了吧?
向天鸣微笑道:“我也没犯法呀!”
“好吧!”方野开门见山,“向先生,我们来找你是想了解t1项目的。”
“t1?”向天鸣的眉角微微上扬,“为什么要查这个?”
“既然你只有十分钟,就别问问题了,当年t1曝出丑闻,项目组解散,但经我们调查,丑闻是捏造的,那么为什么要突然解散?”
“资金。”向天鸣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个商人,没有利润的项目自然是要砍掉了。”
“炮制一段丑闻似乎有点画蛇添足吧?就好像在昭告世人,这个项目没有前途,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
“t1已经很久远了,你们查这个没有意义,警察现在都这么闲的吗?”
方野微笑,“我们来就是要知道关于它的事情,我想十分钟时间你应该来不及说明,所以我要求看当年的开发纪录。”
向天鸣眉头微蹙,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两人不像他的竞争对手一样,属于他从未应付过的类型。
秘书进来提醒他时间已到,向天鸣伸手示意秘书退下,认真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查这个,是t1造成了某种后续影响吗?”
“如果我说,你会拿来诚意吗?”
“当然,绝不食言!”
王冰代替方野发言,“有人似乎在利用它犯罪。”
向天鸣提高音量,“不可能,它根本没有研发出来,所谓拟人ai,最终证明是无法实现的。”
“不,它已经成功了!”
王冰拿出手机,打开黄旺的程序,这个决定性证据,肯定能撬开向天鸣的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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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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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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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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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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