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手中的书问:“辛白叔叔,这书以前不是在网上连载的吗?”
“对呀,人气高嘛,所以有出版社来合作了。”辛白摆摆手,“啥签名售书,都是些无聊的形式,一本书签没签名有什么区别,大老远跑来瞻仰作家一面,纯粹是附庸风雅,还不如搞一个看盗版读者还钱活动有意义。”
陶月月暗暗发笑,这个猥琐大叔和“风雅”应该不沾边吧,陈实说:“你可真敢说,说自己的读者附庸风雅?我也算你读者哦!”
“不包括你啦,我的老伙计。”辛白故意学着翻译腔,拍拍陈实的胳膊,“你们这两天就在这儿好好玩,可以带月月去水上公园玩玩,我俗务缠身,可能不能陪你了!待会还要去应酬!”
“刚才那俩是出版社的人吗?”
“一个是经纪人,另一个是出版社的,烦得要死!所谓作家就是栽在花盆里面的韭菜,被人瞻仰欣赏,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挨资本家割的东西。”
“你现在是不是变得愤世嫉俗了?”陈实笑道。
“跟你说点掏心窝子话嘛,我们去酒吧喝一杯。”
“行啊!”
辛白换了身衣服,三人来到酒店内部的小酒吧,这儿气氛很好,白天没什么人,陶月月看了一眼酒水单,用它遮挡着嘴对陈实说:“深水炸弹和长岛冰茶。”
“白天就喝这么烈呀?”陈实笑笑。
“放假不就是白天喝酒的日子嘛!”
陈实自己要了啤酒,辛白要了茶,两人闲聊着,稍后酒水上来。
陶月月把装在小杯里的伏特加“啵”一下弹到黑啤酒里面,拿起来一顿豪饮,冰爽的啤酒特别畅快,她觉得酒吧里的酒价钱都差不多,要点就点最烈的才划算。
“月月这酒量。”辛白一阵咂舌,“是受你影响么?”
“不,她天生的。”陈实摸摸陶月月的脑袋。
“有些人体内就是有解酒酶,有些人就是滴酒不能沾,我就是。”辛白感慨,“月月,你当警察的时候,经历过什么有意思的案子吗?”
“素材要收费的。”陶月月说。
辛白大笑,“付你采访费好了,一小时五百块怎么样?”
“不,我是出来玩的,回龙安再挣这笔外快吧!”
“态度坚决。”
“辛白叔叔,你结婚了吗?”
“呃!”辛白的笑脸突然黯淡下去,“聊点别的吧!”
坐了一会,辛白接到电话先走了,陶月月问陈实:“他为什么不愿意提结婚的事情呀?”
“因为他被人骗了。”
“是吗?”陶月月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怎么被骗的?”
看着陶月月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陈实笑道:“你看你,这么兴奋。几年前有个女读者和他神交了半年,后来见面,辛白一看那女读者年轻漂亮,气质出众,就被迷得五迷三道,对方也很欣赏他的才华,很快就结婚了。三十七、八岁修成正果,当时我也替他高兴,结果那个女人控制欲极强,说自己是智性恋,只喜欢他的思想,不喜欢他的人,叫他不停地写东西。”
“那不是好事么?”
“坏的还在后头。辛白在妻子的督促下,写了一本很硬核的推理小说,叫《纹身师》,整整写了一年,可谓是煞费苦心,结果出版社告之他,这本书已经被另一家出版社提交书号了。”
“提交书号是啥意思?”
“就像商品注册专利一样。”
“哦。”
“与此同时呢,他妻子毁掉了他的电脑,跑了,这事对他打击很大,事业爱情双重打击,一蹶不振了好几年,有段时间他还住在我家里,我每天开导他呢!”
“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在警校读书呀!”
“那那本书呢,出版了吗?”
“本来出版社是打算对方出书再告他侵权,结果对方也没有出书,一直就没有下文,但是这本书的书号一直被占着,这边也不能出版。”
“改个名字就是喽!”
“出版社当然也是这样劝他的,可他受到了心理创伤实在太深了,死活不愿意碰这本书,后来又重操旧业写网文挣钱,写一些特别无脑的东西,没想到读者倒挺爱看。你看他现在这么愤世嫉俗,和这段经历也有关系吧!”
“嗯……”陶月月沉吟着,“他现在写的书很垃圾,什么《和长腿女警同居》、《霸总狂探》、《女人你在犯罪》,我一章都读不下去,还不如写完《深渊神探》就死了比较好,那样还名垂青史呢!”Χiυmъ.cοΜ
“作家也是人,总得吃饭的,也许他们曾在一两本书中寄托自己的热血和灵魂,但是生计所迫,写完这本还得写下去,之后就只能消费自己的名气了。就像过气歌手走穴,反反复复唱那几首成名曲,看着挺无趣的,你可以当作看不见,你可以永远记住他们的高光时刻,忽视他们之后的无趣。人生不像电影,最后一刻才是结局,结局也可以是他最高光的瞬间。”
“那之后呢,行尸走肉?”陶月月笑道,然后掏出一盒细雪茄,“烟酒不分家,来一根么?”
陈实苦笑,“你在勾引我犯罪。”
“反正我都喝酒了,你也抽根烟,回去林姐姐发现,要挨骂一起挨。”
陈实还是抵制不住诱惑,拿了一根,陶月月也拿一根,父女俩鬼鬼祟祟地抽起烟来,陶月月说:“王冰爸爸就抽雪茄,他说抽雪茄不会得肺癌,因为不过肺,要得也就是得口腔癌。”
“你喜欢王冰吗?”
“还好吧,挺聊得来的,工作上也合拍。”
“上床了吗?”注意到陶月月突然迷茫的表情,陈实说:“不好意思,我问得太直接了,你就当作没听见吧!”
“爸爸,我好像对那种事情毫无兴趣。”
“是吗?”
“如果非常要贴标签,我可能算是无性恋,我可以喜欢一个人,但对ta的身体没啥冲动。”陶月月拿起酒杯,“可惜他不能喝酒,如果能一起喝酒就更好了。”
望着酒杯沉默了一会,陶月月说:“小时候的经历对人影响很大,普通的孩子和父母分开会哭闹,但我小时候经常被生母一个人丢在家里,久而久之,我既不会哭也不会闹,习惯了一个人。”
“你只要过得幸福就行了。”陈实安慰道。
“我很幸福啊!”陶月月抬头笑道,“和你们在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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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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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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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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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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