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说:“我留下来陪大叔。”
这是之前说好的,几人讨论案情的时候不想被外人听见,婴宁自告奋勇承担“人型警戒线”的职责。
陶月月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护林员仍旧跪在地上,口中的祷辞却停了下来,他双眼呆滞地望向林梢,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侧耳聆听什么,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踩着落叶来到空地中央,他们看见树上还残留着黄白相间的警戒线,方野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停在一棵栾树前面,道:“就是这儿。”
“又一次时空穿越,回到犯罪现场。”陶月月感慨,“这次我来还原吧!”
她走到两棵树前,王冰取出和证物一模一样的绳子,捆绑陶月月的双手,动作尽量温柔,护林员看见这一幕,惊问:“他们在干嘛?”
“犯罪重组。”婴宁解释。
“我的妈,城里人真敢玩,小心被女鬼上身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着又念上了。
把陶月月绑好之后,方野比较着绳结,说:“当时就是这样,这案子最反常的是死者怎么会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而且穿着一件单衣,钱包、手机、证件都没有,后来确认身份都花了大量时间。”
“也没有被侵犯的迹象。”王冰说。
“按照心理学分析,凶手是性无能吗?”
“不不,杀人带来的快感更加强烈,‘一切都与性有关,除了性本身,性关乎权力和支配’,许多著名的针对女性的连环谋杀都没有性侵的迹象,因为那种支配感超越了性。”
王冰走近一步,感受凶手的视角,这时低着头的陶月月突然抬头说:“我死得好惨!”
“啊!!!”王冰吓了一跳,差点摔到方野身上。
“干嘛呀你?”方野埋怨。
“咯咯咯,忍不住想开个玩笑,瑞士军刀,你是坚定的无神论吗?这都能吓到?”
“拜托,这种气氛下……哎呀,我心脏还在噗噗跳。”
“你给我尊重死者!”方野没好气地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知道我被绑在这里有什么体验吗?我被两根绳子扯着,感觉很无力很羞耻,我觉得死者有可能是先被捆绑,后被折磨至死的,假如我是凶手,一定非常享受这个漫长折磨的过程,这里和高岭不一样,周围几公里都没有人,凶手完全有条件这样做。”
方野点头,对照照片去检查两边的树,他的狗乖巧地蹲在一旁,“如果凶手能把绳结绑这么高,他应该有一米八以上。”
王冰绕着陶月月走来走去,说:“目击者——护林员大叔不是说凶手带了一部单反吗?这里环境静谧,没人打扰,凶手一定拍了许多照片,这些照片奠定了之后‘凭栏客’的作案手段。”m.χIùmЬ.CǒM
“可还是有点不够典型!”陶月月说,“放我下来!”
陶月月被放下来后,她揉着手腕说:“第一个案子是在旅游景区,捆绑方式却和之后不一样;第二个案子捆绑得很‘完美’,地点却非常偏僻,这两个案子融合在一起,才是之后其它案件的风格。”
王冰说:“第一次作案也许是临时起意,第二次作案更像是开拓实验,沉寂了半年之后‘凭栏客’才真正有了清晰明确的犯罪风格。”
陶月月望着自己被捆绑的地方,低头思索,“他不挑对象,重点是展示,到底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呢?”
方野在手机上寻找,“你们那有第二名死者的情报吗?我明明记得我存了的。”
陶月月像背书一样说道,“秦洛阳,32岁无业,有吸毒前科,尸检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陈旧伤痕,另外堕过两次胎,致死原因是横隔膜破裂以及腹部出血造成的休克。警方怀疑凶手是她男朋友,经查发现秦洛阳和多名男子有染,可他们都不承认自己是秦洛阳的男友,反正也是查了很久,最后不了了之。”
“对,我记得这一段……”方野说,“会不会‘凭栏客’和她有关系?”
“‘凭栏客’既认识陈大福又认识秦洛阳,那我们只需要一份名单,找到重合的人就行了!”王冰兴奋地说,仿佛答案就在眼前。
“不对,如果这么简单他早就暴露了!”陶月月连连摇头,“在我们小组成立之前,也有其它专案组分析他,说到名单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凭栏客’五次作案,四次是在风景区,如果他在当地住宿,之后很容易就会暴露,但他一直没有落网。”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在我们拟好的嫌疑人名单里!?”方野说。
“对啊!五次名单重叠都没有他,所以我认为他在作案前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想要不被捕,就绝对不能在犯罪现场周围留下身份识别信息……要是目击者能多提供点线索就好了。”
三人不禁看向正和婴宁交谈的护林员,虽然他近距离接触过“凭栏客”,但却一点也回忆不起相貌,这也是正常现象,匆匆一瞥的陌生人,普通人一般都不太记得清长相。
王冰小声提议,“我们再深挖一下呢?”
方野说:“怎么深挖?”
“催眠!”
“你算了吧,催眠得到的口供又当不了证据。”
“当不了证据,可是眼下有个提示也是好的,哪怕他多回忆起一点消息也是有帮助的。”
“可是催眠……”方野在犹豫。
“只要本人同意就行了,晚上我会协商的,另外付些报酬,我相信大叔会答应。”
“我还是觉得不大妥当,用这种邪门歪道。”
“这怎么能叫邪门歪道,催眠是科学呀!”
陶月月说:“我同意瑞士军刀,咱们的宗旨不就是不计代价吗?近在眼前的目击者深挖一下,有何不可!”
方野终于同意,“注意分寸。”
三人准备撤了,陶月月最后看了一眼现场,突然有个想法,“喂,秦洛阳会不会是个暗娼啊?”
“暗娼?”
“她没有工作,又吸毒,这样的女性选择出卖皮肉也很正常,如果她是暗娼,‘凭栏客’把她弄出来就很容易,给钱就行了!”
方野说:“假如是暗娼,多半有拉皮条的人,案发之后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躲藏,也就是说,当初还有一个盲点没调查到!拉皮条的人极有可能知道‘凭栏客’是谁!”
陶月月兴奋地笑道:“如果这条线索真的存在,我们今年就能押着‘凭栏客’回去过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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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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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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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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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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