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瑞王殿下,再怎么说燕明也是征战西北诸国的功臣,有什么恩怨是非要闹到这个地步的呢?”
说完这句话,卢光给丹阳公主行礼道别,也不嫌弃脏,拉着燕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隋昭心里一万句脏话,愣是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擦完身子,就往宫外走。眼见着过了宫门,终于出了皇宫,燕、卢二人坐上马车,回到燕明府上。
“表兄,你何至于用自己的身体去犯险。”卢光坐在燕明的屋子里,喝着大麦茶,砸吧砸吧嘴,心说这茶糙极了,还有点扎嘴,不过倒是挺香。
燕明已经换好了新衣裳,天尚有些寒冷,一路穿着湿衣裳回来,燕明感觉身子骨有些发寒。
也正是此刻,卢光看见了燕明脖子上那道伤疤。
他蓦地愣住了,身子不自觉地一震,这样狞恶的伤疤,他从前可真是闻所未闻。
燕明感受到卢光的目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顿时就明白了,他略带歉意地笑笑,朝卢光道:“抱歉,吓着你了吧?这道伤口已经好利索了,只是这疤痕还是太吓人,所以我平日都要遮着些。”
卢光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唇止不住地发颤,艰难地吐出一句生涩的问题:“是谁做的?”
“卢光,都已经过去了。”
“我不要听这个,我就想问,是谁做的?”
燕明眼见拗不过他,只好如实道:“是隋昭手下的人。”
卢光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燕明便将隋昭的出身和所作的一系列事情告诉卢光。
卢光听得一阵头大心惊,他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甚至于就是母亲可能也并不清楚。
“你应当知道叶玘、齐王等人被通缉的事吧?”燕明道,“他们同为隋昭的下属。”
“齐王和瑞王同为皇嗣,怎么会肯屈尊为瑞王的下属?”
燕明摇摇头,沉顿地道:“我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也只有抓住了隋昭和齐王才能知晓。”
卢光不是不知道如今情势特殊,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连皇嗣和当年南下平反阿芙蓉之祸的功臣都是反叛势力的成员……他的身边,到底还有多少像这样的“双面人”?!
“不管怎样,表兄今日当众救下隋昭,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假使能够好好利用这个优势,一定可以使之更有利于表兄的计划。”
燕明颔首笑道:“你说的对,所以,我要开始利用舆论了。”
从赏花会下来不过两日,“镇北侯世子舍身救下瑞王”的传言已经经过温云纱等人的手,隐晦地传遍了京城的贵人圈。
但燕明此时无心关注这个,他正端坐在云霁楼三楼的厢房中,面前一身绣仙鹤赤色长裙的虞静华正不急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日前虞家遣人给温云纱送一封书信,说要请燕明一叙。毕竟虞家是虞皇后的母族,况且当初温云纱发迹也是托了虞家帮忙,再者燕明也想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虞盈之对那份证据有什么想法,于是便拜托温云纱定下一间厢房。
然而不料,来的却是虞家的静华。
燕明不是第一回见虞静华,他和虞静华这最少是第五面。然而他们往往都是惊鸿一面,即便是说一说话,也不过寥寥几句,交情并不深,燕明想不通虞静华为何要来找自己。
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说都不合礼法。
此刻倘若让人看到,构陷出什么情节,他和虞静华得一起完蛋。
燕明坐得离虞静华颇远,绷着冷脸问:“不知虞小姐找燕某所谓何事?”
虞静华喝了口茶,果不其然被粗茶扎了一下嘴,她细细地品味了一下,总觉得这茶味道醇香粗犷,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听到燕明的疑问,虞静华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道:“世子殿下给我兄一封瑞王殿下反叛的证书,是要拉我虞家入伙么?”
燕明瞳孔剧震,虞盈之好歹也是锦衣卫,他断定虞盈之不是到处传话的人,但怎么不过这几日,虞静华就敢如此笃定地以此质问?!
倘若虞静华都知道……还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他和虞盈之之间的密谋?
虞静华莞尔一笑:“殿下不用惊慌,这都是静华自己猜的。清漪姐姐知我在帝京,又是虞皇后一族,特意写信给我,说了很多瑞王殿下谋反的事,叮嘱我小心行事。”
她不是光动动嘴皮子,而是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推到燕明面前。m.χIùmЬ.CǒM
燕明展开来细看,他在多年前于林府曾经看见过林清漪的字,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仍不肯放松戒心,直到全文通读一边,确认是林清漪会有的语气和叙事风格,这才稍稍放松些。
虞静华眼见燕明信了大半,于是前倾些身子,朝燕明颇有兴味地一抬眸,饶有兴趣地问:“如今静华倒是有一个问题,世子……是哪一派的人呢?”
燕明沉声道:“倘若虞小姐是为了拉帮结派,那您找错人了,燕明身为镇北侯府之人,是陛下亲封的将军,愿为陛下的江山死身!”
虞静华勾唇一笑:“殿下误会了,静华也无意与您绕弯子,如今宁国动荡,明眼都能看出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眼下邹晏、齐王还未捉拿,瑞王殿下虽在帝京,但殿下也拿他没有办法,秦王即将赴命北地……”
“陛下年岁已高,眼下立储提上日程,然而陛下却还未松口。殿下虽然口中说不站队,但殿下的妹妹如今为秦王妃,殿下也应当是希望秦王能够继承大统吧?”
燕明面色如常道:“立储乃是陛下的意愿,臣不敢揣测圣意。”
虞静华也不恼,只是用手戳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北地之祸,不可谓不是有人在背后作祟,也许和瑞王也有很大的关系。瑞王如今还能在帝京肆意行走,也不畏惧面见陛下,定然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燕明瞳孔一缩,显然没想到虞静华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能够如此冷静地分析当朝的风云变幻。
“在您和秦王殿下入京之前,瑞王一直深居简出,你来之后,他却频繁有动作,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细想下来,他何尝不是因您的出现而察觉到了危机。”
“赏花会上您与瑞王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瑞王想要自导自演落水,诬陷您对皇嗣不敬,以此来离间您与朝廷、陛下,但您手上毕竟还握着他反叛的罪证,只要他一日在帝京,您一日还能为陛下所用,他就不能得到真正的安枕。”
燕明的目光笔直地盯着虞静华的眼睛,抿唇道:“你都看见了。”
虞静华伸手撩了一下额头的碎发,把它们别到耳后,面对燕明的目光,她巍然不动,面色平静地笑道:“自然,静华啊,可是……对殿下颇为关注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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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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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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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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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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