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赶紧扶着他的两肩，把他按回椅子上，温声劝慰道：“是柳空绿，不必害怕。”
雪素尘死死地盯着燕明的眼睛，在对方温和平静的眸光中，这才缓缓地放松了肌肉，慢慢地由着燕明将他靠回椅背上。
燕明这才稍稍扬起声音，对着门口的人影道：“是雪素尘。空绿，把剑收起来。”
柳空绿听见燕明的命令，二话不说把剑重新收入剑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着椅子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雪素尘，眉头皱了皱。
雪素尘疑心是柳空绿不满他这样大爷似的靠坐在燕明的椅子上，心里一黯，刚要起身，只听柳空绿问：“碰到危险了？”
雪素尘一怔。
柳空绿给燕明和自己都搬了张椅子，随后二人坐定在雪素尘面前，柳空绿上下打量着雪素尘，眉头稍稍放松了些：“不是你的血就好，看着血淋漓的，挺吓人。”
柳空绿不会安慰人，这件事雪素尘是有所耳闻的，听到柳空绿这句话，他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看到柳空绿那不掩关切的目光，顿时泄了脾气。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将自己的遭遇对这主仆二人全盘托出。
听完雪素尘的讲述，燕明和柳空绿二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其一，要堆成尸山，这个杀手贰至少虐杀了几十人；其二，雪素尘这样的武力，竟然在此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也就是说，即便燕明、柳空绿和雪素尘联手，也未必能占据上风。
这是什么武学怪物？
燕明蹙眉问道：“你师从此人，可知道他的进攻路数和所长？”
雪素尘道：“也未必是他真的武功超绝难以企及，我对他有很强的忌惮，是刻在骨髓里的。我看见他就会丧失冷静，错误频出。”
“至于他的长技……”雪素尘回忆起来，“他善用扇子，身法很快，倘若在近处，很难压制过他。”
扇子？没听过江湖上有这个武器路子啊。燕明和柳空绿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人是走暗杀路子的，但是扇子本身只有那么长，而且……扇子是用哪里杀人的？
用扇子当武器的人，要么是实力强劲，根本不在乎武器是什么；要么就是一个伪装，面上是用扇子，其实还留了其他后手。
“不是木扇骨，”雪素尘轻声道，“是玄铁扇子，扇骨就是刀，而且没有扇面。”
扇骨十八根，也就是说，杀手贰的武器是十八叶刀刃。
“他还有其他的武器吗？”
雪素尘摇摇头：“我没能撑到他使出全力。”
对杀手贰的实力了解止步于此。
燕明咬着食指指骨，感觉到了压力：“那杀手贰是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征？”
能坐到杀手第二的位子，必然不可能只是会打打杀杀的莽徒，大概率是藏了其他的后手。
首先，燕明等人就该提防一件事：他们之间除了雪素尘，没有人晓得那杀手贰是个什么长相。
就算他定然是会易容的，但是好歹应当要得到些特征以便防守。
雪素尘闭了闭眼，半晌，想起一个关键的线索：“此人且喜欢美艳的事物，即便易容也不能接受自己变得丑陋，本人也相当美艳……不过，因为好淫，他染了病，身上有青黑的斑块和密布的红疮。”
燕明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气。
纵然是再高强的人，也无法逆时代而行。
如今的医术再发达，也不能够医治花柳病，只要得上，就是不治之症。www.xiumb.com
哪怕是杀手贰这样的人，也无法逃避越来越逼近的死亡威胁。
都到了浑身起黑斑的程度，想必是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燕明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雪素尘：“你呢，你……有没有起黑斑和红疮？他是何时有这些现象的？”
这些病的潜伏期不短，雪素尘来到他身边也才三年，倘若杀手贰是在染病的时候就对雪素尘……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燕明就喉间一紧。
雪素尘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一旦得了那个病，就只有等死，药物只能延缓病情的发展，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到最后，并发其他的急症，痛苦地死去。
雪素尘是从刀尖上活下来的，他不怕死，只是死的这样窝囊……况且他还想多争取几年，至少要看着妹妹找到喜欢的人，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才能安心地死去。
如今的医药技术，也不能够预测出雪素尘是否患有花柳病。
燕明沉默片刻，还是狠了狠心，问道：“你上一次……和那个，杀手贰……是什么时候？”
雪素尘觉得自己理应当感觉到愤怒，感觉到被冒犯，应当用话去堵燕明，但他却感觉到有些空虚和绝望，寒冷如同千万只小虫那样密密麻麻地嗜咬着他。
“大约……在殿下与我相遇的两年前。”
那到了现在，就已经五年了。
花柳病潜伏时期在10-90天，五年时间，足够雪素尘烂得骨头都不剩了。
燕明为了验证，还是上前，轻轻解开雪素尘的衣襟。
雪素尘对这个动作异常抗拒，整张脸都挣扎得有些狰狞，却还是死死地克制着，等燕明检查他的皮肤。
看着入目一片雪白，燕明大大地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先为自己的行为给雪素尘致歉，之后给雪素尘科普了一下花柳病的种种成因和症状。
雪素尘一面听，一面默默地对照自己的身体，直到最后说完都没有能对的上的，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
他不禁长舒一口气，同时也不禁感慨一声：“殿下真是博闻强识。”
这些东西，他们游走在黑暗边沿的人不可能不懂，甚至于很多他之前的“兄弟”们都患有这种恶病。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了解又是一回事，能如同殿下这样听到一个东西就立刻能说出其具体的，实在是少数。
燕明没工夫搭理雪素尘的想法，他吩咐府中的下人去打水给雪素尘梳洗，又唤来管家煮一顿晚膳。
只有吃饱了饭，才有精力去应对未知的风险。
燕明此次回来得突然，想要准备丰盛的饭菜还是需要费些工夫的，燕明干脆就让管家弄来一只鸡和一件完整的猪肚。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柳空绿有些好奇。
外出征战这些年，也把柳空绿这个大少爷的胃口给磨出来了，嘴刁的毛病几乎给整治服帖。
燕明在柳空绿好奇的目光中，扬起一个笑容：“猪肚鸡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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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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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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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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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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