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素尘点点头:“属下潜进最近的一处军营,从他们的库房中偷到这种箭的箭头。”
“他们有多少这种箭?”
“有十箱。”
那就是五千支。
朝廷每年拨给燕云军的军备按照弓兵一弓三十矢的数量发放,临洮府弓兵两万人,一共收到六十万支箭矢,其中有五万支就是这种箭。
而这种箭矢,雪素尘去查过,是十年前新制的型号。
十年前……刚好是燕清从京城回到西北的那一年。
也就是说,兵部的人专程卡着镇北侯府离开的点,做了这偷梁换柱的举动。
难怪不论是燕清还是镇北侯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缺口。
也就是说,从燕清还在帝京的时候,就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
之前燕明和燕清的猜测,设计燕清坠马断足的恐怕是陛下授意,或者是朝廷中削侯党的行径。
但当今天子虽然多疑冷酷,但还不至于本末倒置到把自己国家生产的军械拱手让人。
况且他虽然屡次想要削镇北侯府的兵权,却也没有把他们逼得太紧。
而今细想,天子这样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容许人去暗杀燕清?
如此看来,假若当初突袭燕清的是这一种箭矢,那么想要燕清性命的就不会是陛下的人。
反而是那个在暗中窥探着镇北侯府、甚至是宁国乃至天下的隐秘组织。
他们应当是恐惧燕云军未来会在燕清的掌控下越来越骁勇善战,最后成为他们计划途中的一块无可撼动的巨石。
燕明低头看着静静躺在他掌心中的那枚箭头,这小小的东西背后隐藏着一个滔天的巨大阴谋。
他缓缓地收紧,像是要将那个组织牢牢掌控住一般,攥紧了这枚箭头。
又五日。
在燕云军打完一场仗,正在组织将士们打扫战场,收回箭矢之时,突有负责放哨的士兵急奔回来,称五里外似乎有一支不知是哪国的军队,看着血糊糊的,很是唬人,正往这边快速行进。
燕明皱眉,伸手用手腕处擦了擦脸上干涸的鲜血,问:“对方有多少人?”
“约莫有超过五万人。”
这人数绝不算少。燕云军众人刚打完一场通宵大仗,奋力搏杀了一天一夜,此时都是人乏马困,很难再提起精神去打一场新仗。
柳空绿此时也带着几个人走过来,显然是看到了这个哨兵,察觉出事情不对,严肃道:“殿下,怎么了?又发现有敌情?”
燕明心情有些沉重:“空绿,他说他们在不足五里处探查到一队没见过的军队,正在快速往我们这里行进。”
柳空绿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从生死边缘中搏出一条生路的将士们,脸色一黑:“殿下,兄弟们决不能再战了,否则力不从心,恐怕会死很多人。”
“我也正是担心这个。”燕明沉吟一会儿,下了决定:“这样,让将士们赶紧退后二里地,躲在山谷中,我们看情况行事。”
这几个月来也并不是没有乌斯藏军队趁着夜色企图偷袭他们,他们已经在上头摔过跟头,自然不会在同一条阴沟翻第二次。
将士们连忙将还能再用的军械回收,全军立刻后撤到二里外的连山上去。
借着山地和林木的掩藏,他们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那支神秘军队的到来。
他们和乌斯藏人打了很多回,下面的士兵不可能不认识乌斯藏的军队。
那么这只军队会隶属于谁,那个神秘莫测的帖木儿吗?
大家想到这个可能,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兴奋,只能听见彼此的吐息和胸膛里猛烈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他们终于遥遥看见了那支军队的影子。
他们的铠甲赤金,然而浑身上下似乎都被血污浇满,显得有些脏乱邋遢,却也同时透出一股满含杀气的野性。
燕云军士兵们的身体都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而缓缓绷紧了。xiumb.com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对面那支军队也停下脚步,可见他们的弓兵已经搭箭上弦,后头的士兵也举起长剑,缓缓地朝这边试探。
柳空绿已经吩咐燕云士兵们悄悄地张弓箭矢相对。
拓跋鸿虽然看不见,但也敏锐地感受到两军针锋相对的气势,他们彼此都在试探,虽然燕云在暗那军在明,但看对方似乎也不是好捏的柿子。
燕云士兵们在窃窃地讨论:“是帖木儿的军队吗?”
拓跋鸿凝神去细听,对方越来越近,马蹄声和脚步声仿佛在拓跋鸿面前无限放大,乃至好似拓跋鸿就站在这支军队面前。
他皱起眉头。
“不是帖木儿的军队。”
燕明和柳空绿听到这话齐齐愣住,一同转头看向拓跋鸿,尔后诧异地对视一眼。
论此地谁最熟悉帖木儿,那必然非拓跋鸿莫属。
而如今拓跋鸿却说对面不是帖木儿的人……
难道还能凭空多出一支军队不成?
燕明的眉心越来越锁紧,然后猛地顿悟,一拍脑门:“我这榆木脑袋!对面是汪司直带领的京军!”
打了一宿的仗,都快把燕明的脑袋打木了,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急忙朝着柳空绿道:“快,点一支‘长鸣’,带几个人跟我下去,咱们不能自己家里打架!”
柳空绿“啊”了一声,连忙让人取来一支“长鸣”烟花,点燃放出去。
伴随着这一支烟花的尖锐长啸,燕云军立刻将旗帜高高举起,一时间山头尽是燕云军玄色绣银蓝双色飞鸟的军旗!
最大的极致旗子上,赫然绣着“燕云”两个大字。
对面看见了这些旗帜,先是惊愕紧张,尔后再看清上面的图案后,都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燕明带着柳空绿和几个将士,策马下山,飞奔到那支军队面前,而对方无一人阻拦。
燕明离得近了才看清为首那个人的脸,虽然浑身是血污,但那张脸却依然艳绝天下,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汪司直抬手示意下面的京军全部放下武器,尔后他一人策马上前,来到燕明的面前。
“汪厂督!好久不见。”燕明扬起笑脸,“承蒙陛下厚爱,竟然能得了您这尊大能的援助。”
汪司直叹了口气,笑着骂道:“你们怎么看着这么齐整!我军刚打完一场恶仗,你瞧瞧,一身脏东西,真是够狼狈的了。”
燕明苦笑着,竟然和汪司直之间产生了一点难兄难弟的感觉:“我们也刚打了一宿仗,脑子都累得不转了,起初不知是你们,把我们都吓个够呛,可遭不住再打一仗了!”
汪司直也不和他多寒暄,看到是燕明他悬着的心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回肚子里:“好了,爷也不和你客气,你们在哪扎营?爷可要困得摔下马了!”
燕明笑盈盈地,心情很好,首当其冲地一夹马腹:“汪厂督随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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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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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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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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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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