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和虞皇后各自扶着自己最信任的宫人,前者面沉如墨,后者惊惶无措,见到天子到来,虞皇后上前几步,泫然道:“陛下!”
天子皱起眉头,扶住摇摇欲坠的虞皇后,转眼看了四妃们也都是一副复杂隐晦的神色。
尤其以贵妃邹氏的反应最为强烈,要被两个宫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整个哭成了个泪人儿。
天子扶着虞皇后,低声问:“皇后,发生了什么?”
虞皇后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陛下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
天子面色凝重地望向杏园深处,轻轻扶稳虞皇后,尔后督了众人一眼,除了带上几个儿子还有王公公等人,其他人全部留在原地。
燕明平静地看了一会儿更幽深的林中,转过头去,提步走向女眷的方向。
女眷们大多没见过燕明,看他靠近,都有些惶恐。
燕明停下,轻唤了一声:“月娘!”
片刻,一个盘着双髻的女孩儿从女眷中提裙跑来,一下扑到燕明的怀里,带着哭腔惊吓道:“明哥哥!”
燕明垂眼,伸手拍拍燕嘉月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好了,我在这儿呢,别怕。”
燕嘉月紧紧攥着燕明的衣袍,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咬紧嘴唇似乎想告诉他些什么。
燕明对杏园里的结果心知肚明,他怕燕嘉月祸从口出,于是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道:“等陛下安排。”
燕嘉月嘟嘟着脸,死死地憋住卡在嘴边呼之欲出的话。
燕明这才抬头,朝看向自己的徐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臣燕明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是他第一次与徐太后面对面对视,老人家面容苍老,然而能从那张脸上看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如今年纪大了依然端庄得体。
岁月不曾败美人。
徐太后看着他,眼里的冷光消退了些,柔声吩咐道:“这事把嘉月丫头吓得不轻,你多护着她些,别让她再受到惊吓!”
“燕明谨遵太后教诲。”
过了许久,从里面走出王公公,宣徐太后、虞皇后和燕明兄妹进去。
燕明拍了拍燕嘉月的后背,兄妹二人走在两位后宫之主身后。
在幽暗的花林中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燕明和燕嘉月终于见到眼前的景象——其实燕嘉月已经提前见过了,但再一次看见,还是难以接受。
只见一处杏树下,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天子站在他们面前,浑身怒意几乎凝成实体,空中仿佛都弥漫着寒冷的杀意!
而其他几个王爷,散开成半扇形在天子身后,其中北地燕王已经跪下为那衣衫不整的男子求情。
燕明连忙拉着燕嘉月低下头,这里除了他们都是天家的人,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们不敢做出失敬的举动。
只听天子喝问道:“隋晏!朕再问你一遍,你说酒后散心,就是散到女人身上了是吗?!”
隋晏匍匐在地,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哭道:“儿臣、儿臣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父皇!都是隋昕那混球误导儿臣啊!”m.χIùmЬ.CǒM
天子断然暴喝道:“事到如今还满口胡言!你倒说说,这事如何与镇北侯嫡女有关?又如何与隋昕有关!”
隋晏从未被天子这样喝问,已然是吓得神色仓皇、汗出沾背,六神无主地一股脑全部托出:“父皇!父皇你听儿臣解释……”
“是、是隋昕告诉儿臣,燕嘉月那小贱人独自进了杏园里,臣这才、这才寻来……”
他话音未毕,顿时四周传来四道怒喝!
天子猛地抬腿,一脚踹在隋晏的胸膛上!
这一脚可谓是出了全力,隋晏立刻被踹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树上!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醉意立刻退得无影无踪!
清醒过来的隋晏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天子抬脚还要再踹,燕王隋昀已经一把扑过去抱住天子的腿,连连求饶道:“父皇!晏弟固然有错,但他禁不住您第二脚是!您绕了晏弟吧!”
隋晏看见大皇子为自己求情,立刻又爬起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如捣蒜道:“是啊父皇!您饶了儿臣吧!”
天子突然嗤笑一声。
燕王隋昀错愕地抬头,只看到九五至尊那高高俯视着他的、失望透顶的眼。
他顿时如同被一瓢冷水从头浇了个透彻,失神地松开了抱着天子的双手,被天子反扫一腿踢开!
虞皇后心疼地尖叫一声,想要去搀扶她的亲儿子,却被王公公强硬地拦下。
没了隋昀的阻碍,九五至尊轻而易举地拔步走到梁王面前,一脚把他踹倒树上!
天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隋旸道:“秦王,别碰你皇兄,让他在地上趴着吧——把隋昕给朕扣在地上!”
隋昕还来不及求饶,便被隋旸反手掐住脖颈,膝压在背脊,摁在地上!
燕明扶着燕嘉月,将其护在身后。
然而他清晰地看见,在隋旸摁住隋昕的刹那,下意识地朝着燕嘉月的方向望过来。
他一怔,好家伙,他俩的事儿都吹了一年了吧?秦王还真是个情种?
天子冷冷地道:“你在朕的寿宴上做出如此辱没皇家的恶行,是在群臣面前狠狠地打朕的脸!你事到如今还不清楚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
隋晏吓得不敢再哭嚎。
天子这才冷冷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喝令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竟然还嘴硬,带着哭腔娇嗔道:“不嘛!若是让你们看到了,到时候传开了。奴家日后还如何侍奉夫君!奴家会让人打死的!”
在场众小辈包括燕明,都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嘛,什么是自爆卡车啊!
原本还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男女私通的天子惊得龙颜大骇,让王公公上前不由分说掰起女子的脸庞!
那张脸庞一展现出来,两宫之主和嫡亲皇子兄弟俩都还没反应过来前,王公公已然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你不是工部谢郎中的侍妾吗?!”
好了,这下事态升级。
倘若女方是一位闺秀,那还能以性本淫不检点的借口处理二人,但倘若女方是京城朝官的侍妾……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事要是处理不妥当,那中央统治集团恐怕就要因此大变样了!
试问,设身处地地想,自己兢兢业业地为皇帝的江山安稳绞尽脑汁,结果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侍妾就跟皇帝的儿子搞上了!你还敢不敢掏心掏肺地跟着皇帝?
呕心沥血为天子谋事,天子反让其子赠我以一顶大绿帽。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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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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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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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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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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