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漪坐在轿子里,看不见外头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热闹的氛围,突然有些茫然,自己这是嫁人了?
少年时倾心的郎君,她从未怀疑过她会嫁给他。
然而走到这一步,她突然有种不真切的体会。
百姓们纷纷把花朵抛到轿子上,用以祝福新娘子。
轿子从镇北侯府的正门抬进去,镇北侯府的下人们全都笑面相迎。
镇北侯夫妇坐在大堂,新妇过门,夫妻一同拜了二老,随后二老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新妇。
镇北侯送给林清漪一些铺子,镇北侯夫人则送了许多的珠宝和随侍的佣人。
其中有一件,是侯夫人还在宫中做公主时,先帝赐给她的玉镯,原本还有块相配的内扣,雕了个玉佩,如今正系在燕清的腰间。
拜完高堂,新妇入房,新郎被人簇拥着吃席。
与燕清关系不错的青年和长辈,都提前打好了奏本,专程抽出空档赶来参加他的大婚。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王殿下也在席间。
大家面面相觑,连忙给秦王行礼。
燕清虽同与隋旸当年并称为青年中的双绝,然而实际上并没有太多交情,两人时隔多年后再次见面,他也有些诧异。
按理说,虽然他马上要赴任西安府的为官,但秦王并不是会为了一个即将上任的官员而亲自跑来庆贺其大婚的人。
秦王扫了燕明一眼,坐在他和柳空绿旁边,淡淡地解释道:“表妹听说林姑娘要嫁到你这里,隔三差五给本王寄信,催促本王替她过来看看。”
燕清了然,原来是虞家静华的面子。
因为席间有秦王殿下的缘故,众人都有些畏手畏脚。叶玙是嫡系党人,不敢对身为嫡次子的秦王不敬。
燕清则是和秦王并不熟络,也不知道他的禁忌,因而十分谨慎。
唯有燕明、柳空绿二人,因不久前才和秦王共同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同生共死的战事,加之他们并不参与皇族的派系争端,无所顾忌,倒与隋旸相谈甚欢。
宴席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半夜,在觥筹交错间,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闯进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明眸皓齿,十分明丽娇俏。
在临洮府地的将士们都不陌生,来人正是从女眷区寻来的燕嘉月。
她翘首四处搜寻,终于找到燕清这一桌,于是提起裙摆碎步跑到燕清身边,全然没有注意到秦王看过来的眼。
秦王定定地看着她,随即若无其事地将眸子移开。
“清哥哥,母亲让我来同你说,吉时已到,你该去房里看嫂子了。”
燕明咳嗽一声,脸色羞得泛红,两侧耳垂烫得通红如血。
然而他脸上又是欢喜的,眉目间有克制不住的笑意,在席间众人的调侃笑闹的祝福声中下羞着脸道了声谢,便穿过人群离开了。
燕嘉月也想回到女眷那里去,然而镇北侯已然在老将那一桌笑着朝她道:“月娘儿,吃些东西再回去,你不是总好奇这一道鹿肉炖鲍鱼么?”
燕嘉月为难道:“可是这里都是男子,娘亲不让……”
镇北侯等老将哈哈笑起来,道:“那就委屈委屈你明哥哥,让老二给你拆鱼拆肉伺候着,好不好?”
燕嘉月一听眼睛都亮了,顿时直言道:“好啊!”
她顺势坐在燕清方才的位子上,盯着燕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燕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剔肉的小弯刀,拿过一套干净的碗碟,问她:“想先吃什么?”
燕嘉月笑眯眯地把想吃的东西都夹到燕明碗里,撑着腮帮子看燕明给她剔骨、切好,装在盘子里递给她。
女眷那边的菜肴比较清淡,男子这边的味道就相对更浓郁,燕嘉月口味比较重,在燕明身边吃得津津有味。
在她吃的间隙,燕明笑着向隋旸赔礼,随后挑了几道味道不错的菜,夹到碗里给燕嘉月剔好,等她一吃完就立刻递过去。
镇北侯府里,顶事儿的人是镇北侯父子三人,但倘若说过得最滋润的,府中补贴最厚最周到的,一定是燕嘉月。
镇北侯此人,对两个儿子都是严中带慈,对燕嘉月那可就是实打实的溺爱了,若不是有燕清和侯夫人管着,不知道会长成什么刁蛮无理的样子。
也许也正是燕嘉月这份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久经沙场的将士们都对这个小丫头喜爱有加。
燕嘉月埋头干饭,她吃得这样香,动作却很文雅,原本大家已经吃得大半饱,见此情形,居然又觉得有些饿了。
燕明一面剔肉,一面悄悄地观察着席间。
隋旸已经下意识地往燕嘉月的方向看了四五次了。
燕明心里微微一沉。
正此时,他听见父亲那边桌上有一个老将笑着问了一句:“月娘儿明年就该嫁人了吧?”
镇北侯老大不高兴:“这么早嫁人做什么?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月娘儿还要多陪在为父身边几年呢!不愁这个!”
“嗐,依我看,你这当爹的这么宝贝月娘儿,不如给她找个赘婿算了!”
镇北侯哼哼两声:“我也不求她嫁给什么高门贵婿,她自己嫁的开心,去婆家不受欺负,就是贫苦一些我也能帮扶着些,这就知足了!”
“嗬,悄悄咱大哥这话,您可是侯爷,高门贵婿再高还能高到哪去?”
“就是,做父母的,不就图个子女一辈子高高兴兴的嘛!”
燕嘉月羞得涨红了脸,朝镇北侯娇嗔道:“父亲!我还在这儿呢!”
镇北侯哈哈大笑,高兴之余又喝了两杯,逗趣她:“哎呀,我们的嘉月丫头晓得害臊啦?”
燕嘉月羞得用帕子遮住脸。
燕明下意识地抬眼去看秦王,果不其然看见隋旸的目光又落到燕嘉月身上。
他终于得承认一件事——对燕嘉月有意思。
虽然按照他对历代君王的看法,他更偏向于隋旸是在考量了镇北侯府的势力后权衡之下产生的这种情愫。
虽然按照秦王的身份来说,绝对符合“高门贵婿”的范畴,而且作为手握重兵的嫡系皇子,秦王在众王中也绝对是翘楚。
加之燕清之后也要在秦王手底下干活,燕嘉月嫁过去其实是对燕清很有利的事。
但私心上,燕明其实不太愿意隋旸对燕嘉月有这种反应。
按照皇家如今的形势,虽然众人都觉得北地燕王身为皇帝的嫡长子,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但不得不否认一件事:皇帝至今没有立太子。
未来——说句不好听的,就看皇子们之间明争暗斗的氛围,未必不会为了皇位反目成仇。
他不想镇北侯府的任何人被卷入皇家的争端中。即便他从心里觉得隋旸是一代天才。
怕什么来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燕嘉月抬起脸,刹那间与隋旸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对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的脸上飞速飘起两团红晕,燕明倒吸一口凉气,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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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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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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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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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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