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皱眉:“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雪素尘望着他直冷笑:“不愧是狡诈的宁国人,做得好一出戏码——”
燕明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瞥了他一眼,反问:“这件事处理不好,我丧失的是全军士兵的心,你凭什么觉得你比全军的信任还重要?”
雪素尘一噎。
“给妹妹出气,可以。好在你还不太蠢,没有真对我的兵下死手。”燕明淡淡道,“否则你这一条命我断不能留!”
雪素尘默然,转身要走。
燕明突然道:“等等!”
雪素尘站定,不解地看着他。
燕明垂下眼,雪素尘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道:“我有一件事要安排你去做。”
雪素尘蓦然失声冷笑起来:“是东察合台可汗被掳那件事吧?我已经听说了。想要用我就直说,何必拐那么多弯弯绕绕来做人情!”
燕明不客气地刺他:“谢木谢尔可汗恐怕在霍伯克赛里地瓦剌最高贵族的军帐中,别说一个你,就是一百个你去了就有去无回!动一动脑子!”
雪素尘怔住了,自知理亏,语气也软下来些:“那你要让我做什么?”
燕明从一侧桌案的抽屉里取出一卷地图,铺在桌上,招呼雪素尘来看。
他指着其中一个位置,用削好的炭条在上面圈了一个圈,又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圈了一个圈。
之后,他在这两个圈中间一处点了个点儿。
“你看,这个点处就是我发现你们的那处瓦剌军帐,不巧的是,这处军帐的瓦剌贵族我们并未抓到。离这处军帐最近的瓦剌营地就是这里——”
燕明手指着最开始画的那个圈:“你要做的就是找到此处与我们营地间的路径,回来标记在地图上交给我。”
雪素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
燕明正色道:“这个营地的士兵很多,若我们与之正面冲突必然两败俱伤,你做的事情关乎上万士兵的生死存亡,不要轻视。”
“当然,”他说完,笑着打趣一句,“倘若你能把那贵族的首级带回来也未尝不可。”
“我什么时候去?”
“不急,先把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带全了再去不迟。不要打无准备的仗。”
雪素尘看了他一会儿,抱拳道:“我已知晓,这就去准备!”
五日后,雪素尘从营中离开。
燕明不担心他会叛变,因为雪寒酥还在军营里,对于这样一对从小颠沛流离受尽苦难的兄妹来说,没有什么比彼此更重要。
又十五日,柳空绿赶到,带来了当初带到阿里玛图的士兵,还有努尔阿洪又配给他派往霍伯克赛里的三万士兵。
加上之前派来的士兵,努尔阿洪总共往霍伯克赛里送了八万王师。
柳空绿甫一见到燕明,就结结实实地给了他的殿下一个熊抱!
柳空绿的心早就飞到霍伯克赛里来,只是亦力把里形势风云变幻,他只有等努尔阿洪从伤病中恢复过来,才能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到殿下身边。
与此同时,从凉州营、肃州营调派来五万燕云军也已抵达营地。
算上东察合台士兵、燕明和秦王打剩下的军队、叶玙、夏吾冬打剩下的军队,还有如今赶到的这一批燕云军,他们共有将近十五万人。
“乌斯藏的军队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正在慢慢退出东察合台,”赶来支援的正是代替刘富刚原本位子的新将军王穆春,“上头也没想到这一仗会打得如此胶着,特命我们前来支援。”
柳空绿疑道:“瓦剌如此疯狂进攻东察合台,他们不怕鞑靼会借此反扑吗?”
毕竟瓦剌和鞑靼可是常年水火势不相容,堪称是宿敌。
燕明和王穆春对视一眼,后者苦笑:“恐怕世子殿下也猜到了原因。”
柳空绿懵了,转头看向燕明。
燕明皱眉,手指敲着桌案,沉声道:“鞑靼一直很懂得顺势而为,他们之前为了牵制瓦剌,而与宁国关系不错。看来是瓦剌开出了更丰厚的条件。”
王穆春道:“是,如今鞑靼屡次无视我国发出的讯息,甚至有窥视我国边境的意图,秦王殿下的龙虎军和京师三大营已经同他们对峙起来了。”
柳空绿深吸一口气:“什么样的条件能让这么一对仇敌合谋?”
隋旸适时开口:“割地,赔钱。”
燕明的手指在瓦剌、鞑靼和东察合台间圈了一阵,寒声道:“他们想瓜分东察合台!”
亦力把里王师疑道:“我们得知‘真萨满’的教主企图推翻谢木谢尔可汗,取而代之,怎么能容许他们瓜分我们的国家呢?”
叶玙:“‘真萨满’教主的仇恨主要面对的是萨满教和你们的王族,他以为拥有了阿芙蓉就能控制一切,瓦剌会听话地与他合作。”
“但他毕竟只是在阿里玛图猴子称王,根本没有触碰过国之间的交往,想要利用他人只能反被人利用。”
他说完,叹了一句:“只是不知道谢木谢尔可汗有没有被他们用阿芙蓉控制。”ωωω.χΙυΜЬ.Cǒm
倘若救回来的谢木谢尔已经沦为瘾君子……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亦力把里的士兵低声道:“倒不如努尔阿洪大人如今自立为汗,我们的处境还会好一些。”
宁国众人没有回话。
这是东察合台的内政,没有他们介入的份,谁都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给自己的国家惹上一身腥臊。
最终还是隋旸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别的事说的话,散了吧。”
后半夜,燕明被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惊醒。
然而柳空绿比他更快,已然拔剑对向出现在军营里浑身是血的男人!
只听“叮!”“噔!”“叮!”一阵声响!
燕明飞快地披上外袍走出营帐,在看到柳空绿剑指之人时,立刻阻止道:“住手!那是我派出去的人!”
柳空绿闻言,立刻收剑,然而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此人,这人大半夜的带着黑色的帷帽,左手还包着一个圆滚滚的包囊,实在蹊跷!
男子与燕明对视,突然伸出手来摘下帷帽。
姜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如月华般倾泻下来,他红褐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冶的光芒。
柳空绿猛地屏住一口气!
雪素尘回头淡淡地看了柳空绿一眼,尔后将怀中的包囊向燕明抛去!
“殿下,当心!!”
柳空绿一把飞扑过去,在半途截住包囊。
他手一抖,里面的东西顿时掉落,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一阵儿。
二人顿时被那物吸引了目光。
一颗瓦剌人的人头。
柳空绿的身子顿时绷紧!
他不认得此人,燕明却是认得的——那正是他们攻灭那个瓦剌军帐中逃跑的瓦剌贵族!
他没想到当初那随口一说,雪素尘竟然真的闯进对方营地里去把他给杀了!
他回过神来,压制着心里翻涌的震惊,伸手拍了拍柳空绿的手臂。
“是我让他去的,不是敌人。”他低声说。
雪素尘看了他们几眼,默然地转身走向自己的帐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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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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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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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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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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