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他们所料,刑部的官吏确实被他用阿芙蓉收买,杀掉刘富刚的金块也是刘崇山委托官吏送去的。
这个消息送来时,燕明正和拓跋鸿习武,柳空绿同虞盈之坐在院子里喝茶。
闻此,燕明停下动作,擦着汗朝卢寅走去,先让他入座,喝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才问:“我有一个疑问,还请卢兄解惑。”
卢寅解开了这么一桩案子,既是他得了政绩,又无形中卖了虞家一个人情,心情大好,答得也爽快:“殿下请讲。”
燕明好奇道:“其一,刘崇山嘴硬得很,你是如何撬开他的话的?其二,刘富刚并不重视他,他是如何让刘富刚心甘情愿地吞金自杀的?”
卢寅喝了一口香醇的炒大麦茶,轻轻叹了口气:“我朝重酷刑,可刘崇山的嘴像上了锁一般,如何上刑也不开口……”
“没想到,最后他却是因为阿芙蓉瘾犯了,神志癫狂,不惜用一切起因经过来央求我们给他一点儿阿芙蓉。”
“他原本还算是个有勇有智的人。可惜了,竟然会变得癫狂阴毒至此,甚至不惜谋害父兄……”
燕明道:“是阿芙蓉,他可能已经偷偷地长期吸食了,这东西会让人越来越狂躁,最终把人折磨得如同疯狗。”
卢寅喝着茶:“如此来看,他是如何胁迫刘富刚吞金的,殿下应当也有所结论了。”
燕明颔首:“卢兄也说了,‘谋害父兄’,刘富刚又不在意他,怎会乖乖听话赴死?必然是刘崇山以刘达山为条件,刘达山的失踪与他脱不了干系吧?”m.χIùmЬ.CǒM
说起这个,卢寅的面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拧着眉垂眸,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慨叹:“刘达山……唉,殿下,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燕明有些不解,还是依言道:“那好,还请卢兄带路。”
帝京外的荒林里,一个莫不起眼的糙木小院。
大理寺的兄弟们绕着院子方圆半里处围守着,卢寅同他们打好招呼,便领着燕明进了院子。
刘达山坐在木车上,正呆呆地看着院中养的小鸡发呆。
燕明站在院子的栅栏外,遥遥地看着他,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既视感——他和燕清是一对兄弟,刘崇山和刘达山也是一对兄弟。
他燕明没有变成刘崇山那样可怖的模样,也许仅仅是因为镇北侯府的亲人们并不是刘富刚那样的偏心之人罢了。
他和刘崇山,也许就是一念之间。
刘达山听见动静,惊喜地回身,一抬头,看见外头站的是燕明,笑容刹那凝固在脸上!
燕明看着他那矛盾的样子,不禁想,他是因为觉得谁来,才会如此开心?
刘达山面目扭曲,恶狠狠地骂道:“燕明!你怎么会在这儿!谁带你来的!”
“我还没杀你,你就跑过来送死!燕明!!”
燕明看着他,眸中有淡淡的怜悯之色,刘达山被他这神色看得发慌,立刻摆出更狠的凶相,呲牙怒视着他!
燕明从怀中掏出他拜托卢寅给的那块杀死刘富刚的小金块,掂量了一下,精准地砸在刘达山膝上。
刘达山一愣,将它捏起来,怒道:“燕明,你这是何意?!你还要用一块破生金来羞辱我吗?!”
燕明垂下眼眸,极力克制着自己,使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刘达山,你爹刘富刚,就是吞这块金子死的。”
刘达山闻言手一哆嗦,那枚金块滚落在地!
他怒不可遏:“燕明,你休要扯谎!我爹神通广大,怎么可能死?!况且他还说,会救爹!……”
燕明同他隔栏相望,他看着刘达山那副震怒的模样,突然觉得很可悲,于是用更轻缓的语气问:“‘他’是谁?”
刘达山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恨不得冲上去手撕了燕明!可他行动不便,只能恨恨地用目光瞪着这个仇人,抿紧嘴唇。
燕明徐徐道:“是刘崇山,是不是?刘达山,刘崇山已经伏法了,你爹刘富刚,就是被他用生金逼死的。”
刘达山爆喝一声:“燕明!你休要妖言惑众!崇山怎会杀害亲父!”
燕明看他那副坚定不移的样子,既可悲又可笑,终于明白卢寅当时为何会欲言又止。他从怀中取出大理寺的记录,抛给刘达山:“你自己看看吧。”
刘达山面目狰狞地打开那记录,只见上面详细地记载着刘崇山杀害刘富刚的始末,他腾然受了刺激,恶狠狠地将手中的纸张撕了个粉碎!
“燕明!你休要拿这种东西糊弄我!崇山与我一同长大,十分依赖我,自小跟在我屁股后边不分开,他怎么会杀害我爹?!”
“他逼迫刘富刚身死,用的理由是,你在他手上,如果刘富刚不去死,他就杀了你,将你的眼珠子送给刘富刚看。”
刘达山紧咬牙关,负隅顽抗:“我不信!燕明,你诡计多端,我不上你的当!”
燕明看他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然而柳空绿已经十分不耐烦,足尖点地飞跨过栅栏,走了两步来到刘达山身前!
他在刘达山惊恐的眼神下,将从刘崇山家中藏着的一张稿纸取出,塞到刘达山手中。
刘达山颤颤巍巍地拿到眼前,只看了一眼,便热血充顶,眼前一阵发黑,只见那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和刘富刚的名字!
笔力之重,力透纸背!
在稿纸正中,无数他们的名字交叠之上,有一个巨大且粗狂的“去死”!
他紧紧地攥住这张纸,一阵咳嗽,脸上憋得紫红!
“刘崇山!刘崇山!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那是我们的亲爹!亲爹啊!”
燕明淡淡道:“刘崇山确实想置我于死地。他杀了刘富刚,一方面是对刘富刚多年忽视他心怀怨怼——”
“另一方面,我举报刘富刚,让他丧失官职,断了你二人未来的富贵路,使他在帝京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因此怨恨我,恨不能杀我而后快。”
“第一步便是想借刘富刚之死污蔑我。”
“不过他失败了,为了遮掩此事,他杀害了当日看守的三位官吏,买通的那个,更是灭其满门,然而也因此露出马脚。”
燕明短暂地闭上眼眸,在心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终于狠下心来,睁开眼,将最残忍的真相剖开给刘达山看:“刘达山,你知道你这位好弟弟,在招供的时候,是如何说的么?”
他一字一顿:“他说,他杀了我和刘富刚后,就亲自挖了我们的眼珠子,然后来找你。”
“先给你看我的眼睛,让你高兴高兴,然后再给你看刘富刚的眼睛,让你彻底崩溃,好惩罚你们有眼无珠!”
刘达山受了天大的刺激,顿时“啊——”地尖叫起来!
“刘达山,刘崇山打一开始就瞧不起你,可是只有跟在你身侧,才会被刘富刚注意到。他想代替你很久了,只是刘富刚一直未能如他所愿。”
“他对你们父子怨恨无比,早就谋划这杀招!”
刘达山失魂落魄地盯着燕明,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撒谎的证据,可他只看见了燕明复杂且带着怜悯的眼神,他再也自欺欺人不下去,理智之弦顿时绷断!
他神色癫狂地狂笑起来,泪水从脸上不住地滑落,他一面笑一面失声痛哭,把一旁的柳空绿都吓了一跳!
哀痛到极致之际,刘达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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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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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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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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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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