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以什么方式来委婉地向卢光表达他希望在冬狩上加入秦王队列这件事。
这件事让他愁了好久。
他如今白天去林场骑射,傍晚还要练习刀法,实在是抽不开时间去打探秦王殿下的喜好,就连秦王殿下进京的场面他都没看见。
更不要说派柳空绿去,他都怕这小子一个嘴瓢让秦王砍了。
温云纱看出他这几日忧心忡忡,听了他的诉说,莞尔一笑:“殿下住进府中,还没为新府入住这事办庆祝酒席吧?”
她一言点醒燕明,燕明拳头一锤掌心,对啊!他都忘了还有这条路子!
燕明紧接着又想起什么:“这次的酒席我交给你来布置,你认为如何?”
温云纱一听,大为震惊,她当然知道要来的都是些帝京权贵,但,她来替他置办?
这样重要的事,她能做好么?
燕明轻声宽慰道:“不要怕,你厨艺没有任何问题。我记得京城公子中有手上握着酒楼产业的。你若因此崭露头角,我也好向他们举荐你。”
温云纱闻言,答应:“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宴席约定在一日后,燕明让柳空绿去给各公子发请帖。
时间紧迫不要紧,他想要看到的那几个人来了就行。
柳空绿出去了一整日,傍晚发完了请帖回来,喘着粗气叉腰看着燕明,疲惫道:“殿下,都发出去了,卢光公子说他一定来,其他人都没有表态。”
燕明道:“没关系,有人来就成。人太多也不是好事,彼此应付着都累。”
柳空绿左右看看,发问:“温姑娘呢?”
燕明斜眼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柳空绿,你对温姑娘很上心嘛。”
柳空绿一愣,随即光明正大地承认:“对啊!她不在,咱们怎么吃饭啊?”
燕明满头黑线:“她不在咱们就要饿死吗?不是还有你我?大不了本殿下亲自下厨!”
柳空绿充满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踌躇了一会儿,地头道:“祖父让我跟着您好好干,说不能惹您生气——属下做错了什么?你就要毒死属下?”
燕明闻此,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就要气笑了!
他狠狠地瞪了柳空绿一眼,道:“我去外头置办些家具摆件!”便不再在柳空绿身上找不痛快,转头大步流星地踏出府邸!
去他大爷的!
本来还想撮合他和温云纱……燕明心里臭骂道,不知好歹!榆木脑袋!活该他讨不到老婆!
就这个肉劲儿,哪个姑娘跟了他都是倒血霉了!
他出去晃悠了一圈,花了五六十两银子,让人包了许多课海棠苗、梨树苗和白木槿,打算好好修饰一下秃得几乎要跟他学生时语文老师脑袋似的院子。
至于花瓶、花卷、书架摆件一类,也让人装好了直接送到府中。
他一口气买完东西,气消了不少,想起温云纱今日应当没空煮饭,况且已经到了深冬……
他心绪百转千回,还是绕远去了趟专门卖吃食的街,买了两只烧鸡、一只烤兔子和一只土窖烧鸽子,又在卖手工馄饨的小摊前包了五两生馄饨。
买完晚饭,燕明拐去云锦坊,花了六十两给柳空绿、温云纱一人包了一条绸缎织金狐裘披风、一件碧色半肩锦绣串珠的绒衣。
待他拎着大包小包回府,遥遥看见在府邸不远处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前放着一只破旧的空碗。
燕明一挑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胸膛却无端地灼热起来,仿佛在无声地叫嚣:结交他!结交他!
他眉心一皱,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看了那老人一眼,转身先进府,把东西都放下,随即取出那只烧鸽子,加热。
他带着烧鸽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准备出去给那个“乞丐”。
温云纱十分震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殿下!打发人用不到这些钱啊!”
这些银子够一个平头百姓十年的工钱了,就算是燕明的官职,也是年俸的三分之一!
这哪里是打发乞丐……
燕明叹了口气,也知道此举太过骇人,但他无法跟温云纱解释他身上的异样,于是只得道:“你相信我,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温云纱看着那张百两银票,闻言,虽然不舍,但还是轻咬下唇,犹疑地点了点头。
燕明便拿着那钱和烧鸽子出门,走了一小段路,在乞丐面前站定。
他蹲下来,先把银票折好了放在对方那只破碗里,随后用手仔细地将包着鸽子的油纸撕开,双手托着递给乞丐,道:“还热乎,趁热吃吧。”
乞丐闻言,突然抬起头,朝燕明一凑!
燕明这才看清,此人是个瞎子!
那双眼眸中,没有瞳仁,只有茫茫的白色……
他还在震惊,然而乞丐已经从他手中接过那只烧鸽,也不怕烫,双手直接从油纸中取出滚烫的鸽子,捧着就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甚至不吐骨头,直接连骨带肉齐齐咬断,囫囵地嚼了两下,直接吞下去!
燕明被这毫无章法的吃法镇住了,他探究地盯着面前脏兮兮的老乞丐,看他轻易地叫碎骨头,混着肉一起下肚。
老乞丐狼吞虎咽地,片刻功夫,一整只鸽子下肚,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上的碎肉,紧接着就想把双手嗦一遍!
燕明看着他脏得看不出肉色的手,心里一阵恶寒,当即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岂料就这一下,乞丐的瞎眼一竖,以完全看不清的速度跳起来,狠狠地借着燕明拉着他的力道,一个翻身,把燕明扯过来,随即另一只手一把掐住燕明的咽喉,膝盖狠狠地将之抵在雪地里!xǐυmь.℃òm
燕明来不及震惊,就感觉到对方双手用力,脖子上一下子受了刺激——此人是真动了杀心!!
他连忙道:“我给你了一只鸽子,只是看你没吃饱要舔手,所以阻止你!我并不想伤害你!”
他这话几乎是卡着喉咙吐出来的,因为老乞丐牵制着他的力道太大了,他已经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发胀!
老乞丐闻言,似乎回味了一下鸽子的味道,沉默了片刻,手上卸了力气,松开燕明。
燕明捂着脖子咳嗽了一阵,随即起身,身体还被这狠狠地一贯摔得有些发软。
他从碗中拿起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亲自递到乞丐手里:“这是一百两,给你维持生计。我府上还有些吃食,还请阁下赏脸。”
乞丐用那双没有瞳仁的瞎眼直勾勾地望着燕明,燕明被他那双渗人的眼睛看得有些发猫,胸中却如擂鼓般剧震!
他捂住心口,看见乞丐缓缓地点了点头,将银票揣进兜里,拿上那只破碗。
令他震惊的是,这老头没有依靠任何的支撑工具,分明是瞎了,但却能够毫无障碍地信步往门口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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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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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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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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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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