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轻轻道:“多谢。”
夏吾冬道:“殿下,越是胜利在望越要小心困兽之斗,您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燕明道:“我记住了。”
剩下一些没有牧民指认的强盗,似乎是初犯,大伙一合计,决定还是扭送到卫所去。
燕明也想看看他们口中的卫所究竟不作为到什么程度,于是简单处理了伤口后,他和卢光一同混入押送强盗的队伍里。
岂料一到卫所,刚看见个能主事的,就见那肥胖的家伙油手一挥,顿时他们便被卫兵团团包围!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汉子们嚷嚷,“我们擒了进犯我们的强盗!您怎么平白无故就要抓我们?!”
胖子努力挤出一副铁面无私的神情。
也许是作奸犯科了太多年,他的骨子里淫浸着一股猥琐卑鄙,配上他那矫揉造作的神态,显得尤为滑稽可笑!
“荒唐!有本官在,阿端卫怎么会有强盗?!你休要侮辱本官!”xǐυmь.℃òm
“千真万确!他们刚袭击了邻部,被我们在部落中擒获!”
“放肆!我看你们倒像是强盗,带着一大堆人乌压压地挤在卫所门前,你们是要谋反吗?!”
“别忘了是谁给你们能在三卫安居乐业的荣幸,是陛下!还有本官!难道你们要对本官不敬,要忤逆陛下吗?!”
汉子们吓了一跳,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混蛋在胡搅蛮缠,但是这混蛋手里掌握着正规军!
面对明晃晃的长枪,他们还是不甘地屈服了,准备无功而返。
“站住!本官让你们走了吗?!扰乱卫所,一群刁民!来人呐,将他们关进大牢,好好反省几日!”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不甘终于汹涌而出!
汉子们横眉冷对,怒斥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那你们想怎么样?想要造反吗?!”
人群中的燕明垂下头,心道,简直是官逼民反!
这帮坚强的牧民没有被连年的盗贼寒心,难道却要被这帮号称是“守卫者”的家伙弄寒了心吗?!
恶官之毒有甚是强盗者乎!
他站出来:“我能证明,我们扭送来的确实是强盗,只需大人随我们一道去营帐里看看。”
胖子上下睨了他一阵,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官凭什么听你的话?”
“我是镇北侯世子。”
那胖子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哈!镇北侯世子?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充世子了!”
他转头去笑:“你们听听!这泼皮说他是镇北侯世子!哈哈哈哈哈!”
卫兵们一阵哄笑。
胖子回头盯着燕明,伸出他肥胖的手指用力地戳了燕明一下,戏谑道:“小子,我告诉你,你他娘的要是世子,老子就是大宁的皇帝!从哪来滚回哪去!”
燕明冷下脸:“你勾结乌斯藏、瓦剌,让他们给你钱和女人,你就纵容他们在阿端卫烧杀抢掠!指挥使,你罪不容诛!”
胖子被他呵斥得跳脚,当即发狠道:“你这毛头!冒充世子、侮辱本官和卫所、领着这帮刁民造反!来人呐,把他抓起来!大刑伺候!”
卫兵就要去拉燕明!
燕明的神色愈发凶狠,右手已经探上腰间的长刀!
千钧一发之际!
“我倒看谁敢动他?”
燕明被这熟悉的腔调惊得浑身一颤:他怎么来了?!
他激动得抬头看向声源,只见在卫兵的包围圈外,一个如谪仙般的青年坐在木车上,他的身后约二百米处,是一片乌泱泱的玄甲燕云军!
正在此时,另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殿下!公子?”
是柳空绿!
燕明侧过头去,在燕清的对面,一袭猩红披风的殷将军带着大兵浩浩荡荡而来,柳空绿赫然在其左!
莫说是那胖指挥使,就是一众卫兵和牧民汉子,都被这场面惊呆了!
殷将军在燕明等人面前约五十米处勒马,柳空绿已经跳下马背,狂奔而来!
他一脚踹开面前碍事的卫兵,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燕明身边,热泪盈眶道:“殿下!属下来迟!”
除了傲立在马上的殷将军和端坐在木车的燕清,所有的燕云士兵皆下马,用武器用力在地上整齐地“咚咚咚”三声,齐声喊道:“见过世子殿下!!”
燕明咋舌,好家伙,这可太给他面子了!
燕云军可没有这样的行礼传统……这是这帮兄弟为了给他撑场子,故意造的势!
胖子惊慌失措:“你、你真是镇北侯世子?!”
燕明不答反道:“阿端卫指挥使,同敌国盗贼私通、欺压当地百姓、不敬镇北侯世子、不敬陛下,请殷将军下令!”
殷将军却道:“三卫卫所是天子直派,不受燕云军管理。”
胖子闻言松了口气,猥琐的笑容又浮现在面上!
“瞧见了吗?世子殿下,我们不归你管啊!”
“不过,”殷将军话音一转,“燕云军奉陛下之命,监管西北一切动向,对这种败类,自然有弹劾、抓捕之责!”
他朝士兵道:“动手!把这佞臣给绑了!先打三十大板!打坏了由我担着!”
把这帮尸位素餐、酒囊饭袋的卫所兵处理妥后,燕清先是恭恭敬敬地同殷将军问好,又把柳空绿叫过去“顺带”了解了一下燕明的情况。
问得差不多后,燕清挂着那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阴恻恻地招呼燕明!
燕明寒毛倒竖!
他在燕清渗人的目光下耷拉着脑袋推着燕清进了收拾好的帐子里。
待众人都退出去,燕清扯下那装给人看的清雅假面。
他讥讽道:“燕大百户,很不错嘛。头一次出兵就险些给自己折在里头,真不愧是未来名将,可以记上光鲜亮丽的一笔。”
燕明被刺儿了一下,小声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你还有脸问我?”燕明气笑了,“我不过来,我再不过来你就没了!”
“谁让你在战场上出那个风头?!谁让你管这帮人的破事?!你知不知道你是小队的主将,你是镇北侯的世子?”
“你凭着那满腔热血,死了倒容易,落得个身先士卒的美名……”
“燕云军要再培养一个将领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多少物力?!”
“我已残废,你死了,镇北侯府要怎么办?!”
“这些你究竟有没有想过?燕明,你的猪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燕明低下头。
燕清看他那样,以为自己骂狠了,顿了顿,缓声道:“你知错了没有?”
“大哥,殷将军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失踪这件事?”
“活着回来的十来个人说,你们在返程碰见了来接应人质的乌斯藏部落军,你为了突围,率先冲锋同他们作战,不慎带着卢家的小子一同被击落山谷。”
“你信吗?”
燕清静默片刻,沉声道:“我想你虽然不聪明,应当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燕明抬起头,直视着燕清,咬牙道:“没错,我们可没遇上什么乌斯藏军队,我是被自己人放了冷箭!”
听到这话,燕清的神色变了,眸光如群狼之王那般狠厉冰冷,仿佛要咬断谁的咽喉!
他缓缓怒道:“柳空绿说,你在凉州营废了刘达山……”
“袭击你的,是不是刘富刚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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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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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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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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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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