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烨拿着钱晓鸥的ct影像仔细看了看,向钱晓鸥询问一些问题,把ct递还给钱晓鸥:“我怀疑是胸膜炎,你明天去呼吸科挂个专家号,问题不大。”
“胸膜炎?很严重吗?需要住院吗?会不会死?”钱晓鸥脱口而出,一脸激动的模样。
欧阳烨抬起手,手指掩了掩嘴角的笑意,说道:“不严重。你这情况,不严重,吃个药就好,别担心。”
“哦。”钱晓鸥仿佛泄了气,“不严重啊,怎么会不严重呢……”
林宝宝一直陪在钱晓鸥身边,见她似乎很失望的模样,摇摇她的肩膀:“想什么呢?不严重你还不开心?”
钱晓鸥撇撇嘴:“没有,没什么。”
她又看向欧阳烨:“欧阳医生,多谢。”
“不客气。”欧阳烨眉眼染了些愉悦的神色,可惜钱晓鸥没有注意到,“早日康复。”
“哦,好的。”钱晓鸥站起身来,浑浑噩噩地出了门。
林宝宝一头雾水,陪着钱晓鸥走了一会儿,待行至楼下,四下无人,她撞了撞钱晓鸥的胳膊:“怎么回事?”
钱晓鸥抬起头,叹一口气:“我还以为我生了什么大病,肺癌什么的,要住院,要手术。”
“乱说什么。”林宝宝真是不理解她,“身体康健不好吗?非要得病才好?”
这可真的一点都不像钱晓鸥。
“宝宝。”钱晓鸥停下脚步来,偏过身子去看林宝宝,“要是我生了大病,我老公和孩子就能多给我一些关心了。”
林宝宝惊讶得张了张嘴巴,她从没见过钱晓鸥这副模样,钱晓鸥总是潇洒的、自在的,不受什么琐事的束缚,更不会在意老公孩子关不关心她。
钱晓鸥对自己的人生具有详尽的安排,按着近乎完美的节奏去完成她的安排。她从知名211院校毕业,年纪轻轻取得注册会计师证书,进入大潮市数一数二的金融机构“华光金融事务所”工作,是人们眼里的成功人士。她按着她的计划,按部就班,28岁结婚,30岁之前生育。她实现了这些目标,下一步的目标便是35岁之前成为事务所的合伙人,她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对于钱晓鸥来说,婚姻、家庭,不过是她人生计划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所以,她不可能像徐梦醒那样放弃事业,把自我全部贡献给家庭。她工作体面,金钱独立,与丈夫在许多事上保持“aa”的分配,譬如孩子一人管一天、家务一人做一天,家庭开支一人付一半。
林宝宝经常从钱晓鸥嘴里听到的,是“我有我的生活,我绝不会被家庭牵绊”,而不是“我老公和我儿子不关心我”。Χiυmъ.cοΜ
这可太反常了。
林宝宝觉察出异样,问钱晓鸥:“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也许吧,我和他们好像一直在闹矛盾。”钱晓鸥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你记得我生孩子的时候是怎样的吗?”
林宝宝点头:“小夏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我当然记得。”小夏是钱晓鸥的儿子,叫夏曦光,钱晓鸥取的名字。他出生的时候林宝宝还不具备主刀医生的资格。
“那个时候,预产期的前两个星期,我还坚持上班,生下他后,休息了一个月就去上班了。婆婆因为这件事来闹过好几次,她说我不懂自爱,说我不懂得带孩子,还质问我,要是把她孙子折腾坏了,她孙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交代。”
“我那个时候觉得好笑极了,孩子是我的,我爱怎样就怎样,用得着她管么?”钱晓鸥继续说道,“我从来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管他们怎么说呢。”
“但现在,居然连我的儿子都这么觉得,觉得我不关心他,觉得我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把他和他爸放在眼里。”钱晓鸥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带了些哭腔,“他小时候发烧,哭个不停,我不敢睡,一遍遍给他擦身体物理降温,抱着他哄了一天一夜。他上幼儿园、小学,是谁上上下下给他张罗?”
“为什么我对这个家庭的付出,他们就看不到呢?难道就因为我没有辞职,没有完全成为家庭主妇,就否定我所有的付出?说我没有关心过他们,那他们关心过我吗?我工作上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问过一句吗?我生病的时候他们给我做过一顿饭吗?”
钱晓鸥说得激动起来,抱住林宝宝哭:“宝宝,我真的好难受……”
林宝宝拍拍她的后背,不知该怎么安慰钱晓鸥。林宝宝猜到钱晓鸥是和家里人起了争执,而且这个争执不小,只是钱晓鸥既然不愿意讲明白,那她也不好问。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些生活琐事,但一件一件的家庭琐事叠起来,就能把人坚固无比的心理防线击溃。
钱晓鸥一直引以为傲的清醒与独立,在家庭琐事的重重冲击下,被撞得破碎不堪。她以为独立的经济、清醒的头脑、彼此独立的生活是维持家庭长久和谐的秘方,但到头来现实给了她一巴掌,在家庭琐事面前,她仿佛成为一个稚嫩的孩童,措手不及。
“晓鸥,哭出来就好。”林宝宝找出纸巾给钱晓鸥擦眼泪,“要去喝杯果汁吗?”
钱晓鸥哭过了,情绪发泄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一些,笑出来:“喝果汁?你不是只喝咖啡吗?”
林宝宝哪能告诉她,她怀孕了不宜喝咖啡。
“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林宝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走吧,还有点时间,我请你喝。”
钱晓鸥没拒绝,跟着林宝宝朝医院的食堂走过去。
走了几步,钱晓鸥突然问林宝宝:“我以前见过欧阳医生吗?”
林宝宝疑惑:“这我哪里知道。你见没见过他,你不知道么?”
“哦。”钱晓鸥拿起手里的纸巾又擦了擦鼻子,“记不得了,老觉得他有点眼熟。他好像挺厉害的。”
“什么‘好像’,欧阳烨是我们医院的金字招牌。”林宝宝说道,她虽然与欧阳烨势同水火,但从不否定欧阳烨的优秀,“你下次见他,问问你们是不是见过面。”
钱晓鸥点头同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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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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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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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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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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