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死后,关家一落千丈,安靖帝与司马叟步步紧逼,短短两个月,更替了百余名我关家中高级将官。”
“陛下号令,关家不敢不遵,否则……”
或多或少安靖帝还给他们留了一些情面,要是不听话,最后这点情面也都没了。
一个有必须去庐江的理由,一个有宁可死在庐江,也绝不离开半步。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以对。
许久,吴有缺问道:“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关承皿说道:“大军已经开拔,为了迷惑乔翀,我关家军会在建邺会师,然后再逆流而上在羡溪驻军,前前后后最多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最后关承皿又补充了一句,“三日之后,我就会启程。”
意思是让吴有缺尽快抓紧时间想出个办法化解这场危机,要知道从富春到前线,一去一回所需要的时间,即便是快马也要大半个月。
时间很紧迫的。
“你有什么思路吗?”吴有缺问。
关承皿摇头,他本就是个武将,在政治方面远逊色于安靖帝和司马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关山死后,关家在朝堂几乎失去话语权,只剩下让安靖帝,司马叟他们拿捏的份。
实在是没办法了,关承皿才会选择和吴有缺坦白,道出这珍藏多年的秘闻,希望足智多谋的吴有缺,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当然,
关承皿也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了,只有你设法让乔翀离开庐江,方可破解……”
没等关承皿把话说完,吴有缺忍不住打断了他,“屁话就不要说了,毫无意义,还扰乱了我的思路。”
都说过几遍了,让乔翀离开庐江不现实,
既然是死胡同,干嘛老纠结这个。
多少有点大病。
吴有缺说道:“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大胆一点,比如说,安靖帝最担心的就是事情暴露以后,关家军和虎敖军可能出现哗变,动摇他的帝位,对不对?”
关承皿点了点头,
这时,吴有缺说:“假设我们将真相告知天下,会怎样?”
安靖帝他不是老藏着掖着嘛,干脆别给他兜着了,直接广而告之,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清他安靖帝的真实面目。
关承皿脸色骤变,“这个……”
吴有缺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到时候安靖帝以谋反罪要对付乔翀,从道义上他就站不住脚,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逼样。”
“没人会愿意为他卖命,尤其是关家军。”
“那个时候关家军兵无战心,甭说指着他们拿下庐江,搞不好,关家军随时可能崩盘,直接哗变,溃逃。”
“而在这件事的影响下,你们关家将官,很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地与乔翀合作,毕竟你们曾是关岳麾下的昔日旧部。”
“两军兵合一处,剑指富春,安靖帝的帝业也就到此宣告结束。”
“当然,安靖帝绝对不会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出现,他绝对不容许关家军和虎敖军会面,如此一来,岂不就可以轻松化解了这场危机?”
言毕,吴有缺望着关承皿,等待他的答复。
关承皿神色大变,“不行,绝对不行,你可千万别胡来。”
关承皿心中慌乱,早知道就不该找吴有缺商量了,这家伙行事完全不计后果。
太可怕了,他怎么能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你来富春时间不长,也从未接触过他,此人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在人前向来以圣贤姿态示人,恰是因为这一点,他的吃相还没那么难看。”
“你要把他最后一层面具揭下,迫使他露出真实的面目,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本来他还装一下子,现在好了,装都不用装了。
这次庐江之危,或许可以化解,之后呢?
之后,安靖帝肯定会疯狂的报复他们关家,直到把他们关家人全部都弄死才肯罢休。
关承皿可承担不了这样的下场。
吴有缺冷笑连连,
其实不难理解关承皿的想法,安逸的时间久了,怕不安逸,宁肯接受安靖帝温水煮青蛙般的慢慢熬死他们关家,也好过明天就去死。
能苟且一天算一天。
明明是安靖帝做了错事,可承担责任的却是他们关家和乔翀。
“你以为,除掉乔翀之后,安靖帝还能容的了你们关家?”
“别抱有任何幻想了,”
“只要乔翀完蛋,下一个就轮到你关承皿。”
现在你关承皿手握雄兵,多少还有点话语权,等和乔翀死磕完了,关家军基本上也就死伤殆尽,那个时候,你别说反抗了,你放个屁都得悠着点。
回过头来安靖帝再收拾他关承皿,岂不是跟打自家孙子似的,轻松愉快。
“不要怂,直接干。”
“怕什么,害死关岳的是他安靖帝,又不是你们关家。”
“真要捅出去,那个时候该害怕的是他安靖帝,你们关家军不哗变就算不错了,他能拿你怎么着。”吴有缺怂恿道。
关承皿何尝不想,要不是安靖帝害死了关岳,他们关家何至于夹着尾巴在夹缝中求存。
奈何关家没有行政权,
你不说别的,只要安靖帝把粮草军饷一掐,关家军分分钟土崩瓦解。
“你想多了,安靖帝绝对不敢断了关家军的粮草军饷供应,对付关家军最稳妥的方法,就只有渗透。”
“他比你更担心,没有吃的,没有军饷,底下的将士们可是会哗变的。”
“他们知道真相之后,本就满腔戾气无处宣泄,这个时候安靖帝断了他们粮食军饷,你猜怎么着,直接他妈的反了,哈哈哈!”
看着大笑的吴有缺,关承皿严重怀疑这家伙是否正常。
他居然想煽动自己策反……
“正常一点。”关承皿无奈道。
吴有缺收起笑容,正色道:“还有一件事,差点遗漏了,关复引胡虏入城,是否意味着关复,或者说关复背后的安靖帝,与北周的某些人私通?”
这个不用推测,安靖帝肯定与北周的某一个人私通,否则双方不会那么默契,一个敢开门,一个就敢进来。
“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关承皿调查过,但……没有头绪,他也不能直接去问安靖帝,指着他鼻子问他“你特娘跟谁勾结,害死我爹?”
吴有缺再一次陷入沉思,
很惆怅。
安靖帝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甚至不惜把吴国最强的战神关岳抛售给北周,借北周铲除自己的对手,从而得到了他的帝位。
坏人可以毫无底线,
而乔翀,包括他吴有缺自己,却要以大局着想。
真要按他刚刚说的去做,关家军哗变,保不齐最后还得虎敖军去镇压,闹到最后,有损的还是吴国国力。
强敌在侧,此时与安靖帝撕破脸,哪怕吴有缺和关承皿他们笑到最后,吴国的国力也会内耗的差不多,万一这个时候北周挥师南下,试问吴国是否还有实力抗衡?
稍有不慎就会亡国啊!
“事情恐怕没有表象看的那么简单,我现在怀疑,安靖帝是否还有一张大牌。”吴有缺道。ωωω.χΙυΜЬ.Cǒm
关承皿皱着眉头,按照吴有缺的思路,他似乎有所预感,但又始终捕捉不到那个点,“你的意思是?”
吴有缺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我的想法未必正确,但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比如说,安靖帝出于某种政治因素,把你和乔翀,包括整个庐江打包卖给了北周某一个人。”
关承皿脸色苍白,猛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不可能。”
倘若吴有缺预测的是事实,那他们关家军就要埋在庐江了,永远别想回到江的这边。
太可怕了!
仅仅只是想一下,关承皿都觉得头皮发麻啊!
假设他率关家军围城,和乔翀正在血拼,双方鏖战多日,进入到白热化状态,这个时候,忽然北周千军万马突袭他的后方……关承皿都不敢细想。
吴有缺讥笑道:“万事没有绝对,何况他都已经卖过一次,再卖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毕竟头一次卖的时候,安靖帝就已经尝到了甜头。
关承皿仍旧不敢相信,“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安靖帝可是一直囔囔着要北伐,要收复失地,一心想彪炳千秋,成为千古无二的伟大君王。
而庐江是吴国北伐的踏板,卖掉庐江,岂不是悖逆了他安靖帝的理想?
“北伐……呵呵!”
这两个字让吴有缺联想到前世的一句口号,也是两个字,持续热血亢奋的高呼,喊了他妈的七十年也没迈出第一步,更别说实现了。
上一代人都已经走了,这一代人还在听他们吹牛逼呢,天知道他们打算喊到什么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北伐也许只是个口号,而非国策。”
闲着没事嗷嗷喊两嗓子,一来可以转移矛盾,二来可以凝聚人心。
华夏自古以来从政者就喜欢喊口号蒙骗老百姓,一个口号接着一个口号,嗷嗷几嗓子,一点实际好处不给,喊几句口号就能坑死一代人。
“口号……”关承皿难以置信。
“有一点说不通,卖掉庐江,对他有什么好处?”此时的关承皿,一颗心已经坠入谷底,倘若……万一吴有缺推测的是真的,庐江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关家的葬身之地。
本来想苟着的,
忍辱负重,心怀希望。
以为将来两国交战,北周南下之日,就是他们关家重见天日之时。
可要是吴有缺的推测是正确的,关家,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吴有缺琢磨了一下,“有什么好处呢,我想想。”
“有了,”
“会不会可能,北周平叛宣告结束以后,他们统一天下的国策将继续推行。”
“那么,首先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先打后唐,还是先打我吴国。”
庐江在江对岸,于北周而言,庐江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把这个肉中刺拔掉,北周岂能安心以举国之力讨伐后唐?
万一这个时候吴国在背后来一下子,北周也要大出血的啊!
“只有把庐江双手奉上,送给北周,北周才可安心征讨后唐。”
“反之,要是安靖帝决策要死守庐江,那么北周极可能会放弃后唐而将矛头对准吴国,到那个时候,吴国就得以全国之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庐江与北周抗衡。”
届时庐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绞肉机,两国在这里厮杀角逐,直到另外一方国力损耗殆尽,另外一方就会趁虚而入,强势篡国。
显然吴国的国力远不及北周,
吴国的优势是水军,是长江防线,
举国渡江作战,实为不智。
“与其耗尽国力与北周硬刚,不如主动放弃庐江,以空间换时间,让北周对后唐发动灭国之战,吴国趁机厉兵秣马,以静制动。”
“等北周后唐两国交战到一定程度,时机成熟时,吴国在伺机而动。”
换句话说,把庐江送给北周,可换取十年,甚至十年以上的和平,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换来一个北伐的契机。
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听到这里,关承皿额头冷汗涔涔,遍体生寒。
吴有缺的推测,不无可能啊!
“这……我……”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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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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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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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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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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