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王老冀微笑着向前踏出小半步,说道:“听人说,侯府赘婿吴有缺近来研发了两种釉料配方,我等具是为了釉料配方而来,侯爷可否让我们与吴有缺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吴有缺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件瓷器,一件是红宝石釉料,一件是唐三彩。
“我就是吴有缺。”
屋内的几人循声望去,
何其正,王老冀二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被吴有缺手中的瓷器所吸引。
越看越是喜欢,
两眼直冒光,
王老冀活了半辈子,浑浊的目光仿佛又添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他小心翼翼的拿过吴有缺递来的瓷器,直接忽视丑陋的器型,专注于瓷器饱满且匀润的釉料。
“天呐!”王老冀一脸惊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没想到此间竟有如此漂亮的瓷器釉料,惊世绝伦,绝无仅有啊!”
王老冀知道这样的评价会抬高购买配方的价钱,但,真的忍不住啊!
太美了!
太惊叹了啊!
这样的瓷器釉料一经上市,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会大跌眼镜,随后趋之若鹜,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到一件。
不但美观,关键这玩意儿他是身份的象征啊!
不难预见,未来二十年,宝石红,唐三彩这样的瓷器绝对不会流入市场。
有且只有一个客户,那就是大吴皇家。
这两件釉料烧制的瓷器,花钱都买不到,惟有身份尊贵且为国建功的权贵,或有可能得到国君赏赐。
甚至,
宫廷会根据这两件瓷器重新更改礼制,数年内,除王侯将相外,等闲之人拥有这样的瓷器,便可视之为僭越。
那可是要杀头的。
何其正也很激动,因为他很清楚这两件瓷器釉料的价值,
无价之宝。
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
一旦流露出去,真的会动摇国本。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免得吴有缺把价格抬的太高,六朝商会无法承受的一个数字。
他何其正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用最低的价格拿到这两件宝贝。
如今,确认宝石红,唐三彩传言不假,何其正酝酿了一下情绪,问道:“老朽听说阁下有出售这两件配方的意愿,你打算卖多少钱?”
郑清廉冷眼旁观,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吴有缺这货,他便有种想拔刀剁了他的冲动。
跳梁小丑,怎么不去死?
真特么碍眼啊!
吴有缺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希望价格越高越好啊!”
接着,吴有缺又道:“我听岳父说六朝商会是吴国实力最强商会,何会长贵为六朝商会的副会长,必然是行业中的翘楚,你比小子更有经验,不妨何会长给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
本以为吴有缺是个佃户出身,随随便便就可以拿捏,主要难度应该在乔翀。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有点本事啊!
何其正审视着吴有缺,原本想着只要吴有缺给出一个价位,便知其心理预期,然后再设法压价。
哪知道吴有缺没有给出预期价位,还把问题抛还何其正,以便好掌握主动权。
这个佃户,有点意思!
何其正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六朝商会与侯府携手合作多年,关系亲密,在价格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了小兄弟。”
“更别说小兄弟已是侯府之婿,而今侯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我等此番前来,便是想助小兄弟与侯府一臂之力,使得侯府能从困境中走出。”
随后,何其正面对着乔翀,道出此行来的第二个目的。
“二十年前庐江之战,庐江侯面对敌国三十万雄兵死战不退,为我大吴国披荆斩棘,守住了庐江这块战略要地。”
“那一战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将军忠肝义胆,豪气干云,令我等深感敬佩,战后重建,我们出资不少,同时还借给了将军一百万两黄金。”
听到这个数字,饶是吴有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万两黄金什么概念?
足足五十吨啊!
把侯府打包卖了,也卖不出这样一个天价,
这还是借的钱,还不算利息。
难怪侯府穷的叮当响,连关彩彩,大乔她们都节衣缩食。
“二十年来,侯府陆陆续续还了一些钱,算算连本带利还欠我六朝商会七十二万两黄金。”何其正说道。
正常情况下,这笔钱侯府可以慢慢还,再还个百八十年的,差不多也就还完了。
问题是现在不正常啊!
国君重用阉患,摆明车马就是要借阉患之手拔掉士族权贵这些老毒瘤,以达到皇权集中的目的。
这是一个阶段,
下一个阶段大概率就是发动战争,开疆拓土,彪炳千秋。
而乔翀所在的庐江侯府便是下一个阶段的战略要地,
无论是中央集权,还是战略要地,庐江侯府都是我们这位国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何其正以性格刚直著称,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他直言不讳的说道:“新政推行六年,我们这位英明神武的国君,很快就要达成第一个阶段目标。”
“纵观吴国士族权贵,除庐江侯府外,还余下几家与大势背道而驰?”
“就连我吴国顶流士族司马家族,如今摇身一变,已是新政最坚定的拥趸。”
“昔日虎踞西南之姜家,今日成了阉党手中最锋锐的匕首。”
“传承三百年的广陵冯家,食邑万户的庐陵陈家何等风光,诛冯灭陈,造就了如日中天的庐江太守陆寒。”
“据我六朝商会高层评估,若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内,庐江侯便会步入冯、陈后尘。”
你乔翀要完了啊!
两个月还是保守估计,说不定侯府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所以在你倒下之前,我六朝商会得把钱收回来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何其正说道:“我六朝商会向来敬佩将军,因而来之前我们高层决议,侯府所欠七十二万两黄金,抹掉两万零头,余下七十万两,侯府须在半个月之内还上这笔钱。”
乔翀,关彩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七十万两黄金……他们上哪儿弄这么一笔钱去?
要知道侯府仆人的月俸都欠好几个月了,连虎獒军这个月的军饷,还得下个月卖蚕茧补上。
别说七十万两黄金了,就是何其正抹掉的零头,那两万两黄金就足以把乔翀逼上绝路。
何其正道:“当然,我们也知道侯府拿不出这笔钱来,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侯府,封地,食户一并割让给我们六朝商会。”
“再加上宝石红,唐三彩两件瓷器釉料配方,我们之间的账便一笔勾销。”
看着乔翀,关彩彩惨白的脸,何其正透露了一个消息,他道:“非是我们六朝商会不讲情面,实在是大势所趋,我们也无可奈何。别以为我们六朝商会占了大便宜,实际上这是一笔烂账。”
“就算收回侯府,封地,食户,再加上釉料配方,我们六朝商会仍旧亏损了一大笔钱。”
“因为这笔烂账,我们会长已经引咎辞职。”二十年前是六朝商会的会长借给侯府这笔钱,所以他下台了。
所以,这就是何其正给出的价格,也是对吴有缺的答复。
一文钱都不给,
还要吞并整个侯府并拿到那两件釉料配方。
乔翀明白了,这就是陆寒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他侯府老命。
真狠啊!
于情于理,六朝商会都站得住脚,
不说别人怎么看待,这笔钱要不给人还上,连乔翀都过意不去。
怎么办?
哀莫大于心死啊!
国君新政是为国,乔翀死守封地,不愿意裁军也是为国。
事到如今他徒之奈何啊!
乔翀道:“侯府邬堡,封地,食户可以让给你们,那两件瓷器釉料配方不是我侯府之物,你另外出价吧!”
如今侯府要完了,乔翀不想让吴有缺牵扯进来,
釉料配方卖多少钱,都属于他吴有缺。
换句话说,配方卖多少钱,他乔翀就还欠六朝商会多少钱。
“只要我乔翀不死,欠下的钱,我再慢慢还,我还不完,我两个女儿接着还,除非我乔家死绝,这笔钱我们一定会还上。”乔翀说道。
何其正面露难色,“这……不行,这已经是我们六朝商会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我个人相信侯爷的人品,可侯爷前途未卜,失去封地和食户,拿什么还钱?”
“就算侯爷再入仕为官,俸禄能有几个钱?何况侯爷正直刚烈,官场,很难容下侯爷吧!”
没错,正直也是缺点,
太过正直他做不了官,就算做官也不会去贪污,不贪污哪来钱还款?
何其正说道:“配方必须交给我们。”
吴有缺真的好感动,但又很想骂人,自己的这位岳父,真的是个呆逼啊!
咋那么蠢呢!
这不明摆着落入圈套嘛!
何其正意在侯府,配方都是次要的。
吴有缺道:“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下郑清廉炸毛了,两眼一瞪,劈头盖脸的骂道:“白眼狼,畜生不如,要不是我们侯府庇护你,你早就全家死光了,要你配方……”
没等郑清廉把话说完,吴有缺打断了他,反唇相讥道:“一把岁数真是活狗身上去了,说话这么难听,没点教养。”
郑清廉双目圆睁:“你……”
吴有缺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面对着何其正,说道:“我说的是,我不同意将侯府邬堡,封地,食邑割让给六朝商会。”
配方可以卖给他们,侯府邬堡,封地,食邑绝对不可以割让出去。失去侯府封地和食邑,虎獒军也就完了,那个时候乔翀便如同失去爪牙的老虎,惟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没有侯府庇护,吴有缺也会是砧板上的鱼肉,生杀予夺,全在他人一念之间。
没错,陈康父子的确完蛋了,可徐家还在啊!
要杀他吴有缺全家的不是陈康父子,他们是刽子手,真正幕后凶手是徐美丽。
更别说他手里还攥着两件价值连城的釉料配方,若无乔翀庇护,他一家三口会死的很难看。
何其正脸色铁青,他只是故作迟疑,并不是真的不要侯府啊!
没错,以七十万两黄金换取侯府邬堡,封地,食邑,从账面上来看六朝商会的确亏损不少。
但从国家层面上看待此事,庐江侯府是吴国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别说七十万两黄金,就是花七百万两黄金都值。ωωω.χΙυΜЬ.Cǒm
人家乔翀都答应了,吴有缺突然节外生枝……看着面前举世少有的小年轻,何其正真的好想扇他的嘴。
“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郑清廉浑浊的双眼中充斥着轻蔑之色,冷嘲热讽道:“区区一个佃户,不过是踩了狗屎运入赘我侯府,还真把你自己当个人物了?”
随后郑清廉冲着何其正抱拳,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道:“此人乃乡下一佃户,与我侯府无干,割让邬堡,封地,食邑一事,何会长与我们侯爷商榷便可,无需理会此人。”
侯府要完了,郑清廉扮演的角色是庐江侯府的掘墓者,他要亲自葬送侯府,岂可让吴有缺坏了他的好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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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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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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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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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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