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衣袖被.干脆利落地抽了回去,桃卿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忽然生出了很委屈的感觉。

  之涣和星桥好无情,他这么害怕,就让他牵一牵衣袖也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白蜡烛燃烧融化的蜡泪忽然爆开,发出“噼啪”的声响,幽蓝的鬼火烧得更加旺盛,吓了桃卿一跳。

  他更害怕了,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去牵宿云涯的衣角,但宿云涯先将手抬了起来,含笑望着他问道:“要做什么?”

  “……”桃卿脸一红,把手缩了回去,“不做什么。”

  其实他有些想耍无赖,宣称约法三章并不会约束他,但这样未免太无耻了,他的脸皮还没修炼到这么厚,实在说不出口。

  指望星桥是没有希望了,那之涣呢,他会不会心软?

  桃卿又眼巴巴地看向裴之涣,裴之涣与他对视,因为饮酒,他的眼尾微泛薄红,将清冷漂亮的眼眸染上几分旖旎,嗓音微哑地问:“怎么了,卿卿?”

  这下桃卿更委屈了,他已经想明白了,裴之涣一定看懂了他是什么意思,却故作不知,既不摸他也不给他碰,引诱他自己废掉约法三章……他真是太坏了!

  他心想着自己不能屈服,便环住双膝,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小半张脸埋进臂弯里,给自己增加安全感。

  坐在他对面的楚幼荷看到他害怕的样子,这才知道桃卿有些怕鬼,不禁十分后悔,若是早知如此,那就由她抱住卿哥哥也行啊,谁知道竟然把他逼到对面坐着去了。

  楚幼荷蔫了,她本想讲个吓人的故事,这下也没了心气,干脆自罚五杯算了:“我一时半会想不到好故事,也不讲了。”

  “幼荷姐姐,你怎么也不讲了,这样多没意思啊。”

  南舟很无奈,但在座的都是他的前辈,他没办法,只得再次给新娘注入灵力,好在这回新娘正好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总算打起精神,卷了卷衣袖,充满干劲地说:“好!我来给大家表演一个‘无面女’的故事。”

  说完,他往后退了退,隐没于黑暗中,不多时,屋中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是一个在老朽的家乡广为流传的故事,这个镇子名叫双桥镇,某天晚上,一个姓张的更夫一如往常地敲着铜锣打更,却在途经双桥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年轻女子。”

  “女子穿着白裙,坐在桥边,只露出曼妙背影,背对着张更夫嘤嘤哭泣,哭声十分哀怨。”

  “灯笼映照下,张更夫看出她衣裙潮湿,裙摆上挂着几根水草,猛地回想起来,就在半个月之前,镇中似乎有一位女子投河自尽了,传闻她穿的就是白裙。”

  “张更夫十分害怕,不敢路过女子身边,掉头就走,然而他转过身,却发现这女子依然背对着他而坐,幽幽地恸哭着……”

  伴随着这个苍老的声音,白蜡烛的幽蓝鬼火蓦地一亮,映出虚幻的影子,正是张更夫和白裙女子,与此同时,阴风阵阵吹来,一直似有若无的哭声也变得更清晰了。

  眼前突然冒出了两个故事中的人,而且还不见得是活人,哪怕明知是假的,桃卿也被吓得不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的。

  呜,他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厚颜无耻又怎样,大不了他不要脸了,就是想要被人抱一抱!

  桃卿噙着泪花,猛地抱住裴之涣的手臂,浑身瑟瑟发抖的,许是见他太害怕了,这一回裴之涣并没有将他推出去,任由他抱住他,但还是提醒他道:“卿卿,约法三章。”

  约什么约,不约了!

  桃卿满脸可怜巴巴的表情,一点也不想看到南舟用幻术变出的人影,声音染上了细弱的哭腔:“不要第二条了,随便你碰,我不说你了……”

  裴之涣动作微顿,问道:“你当真?”

  “当真,当真。”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桃卿整个人凑了过去,将脸往裴之涣怀里埋,死死地牵着裴之涣的衣袖。

  “……好。”

  裴之涣低声应着,垂眸望着桃卿,在晦暗之中,眉眼间的神色更显幽深。

  他的手背碰到桃卿冰凉的手指,便伸出手,将桃卿的双手放在掌心中焐热。

  桃卿的手比他的手小上许多,手指雪白纤细,指尖泛着淡粉色,光滑柔嫩得没有任何茧子。

  他摩挲着桃卿的手指,指节上练剑的薄茧擦得他的手心痒痒的,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动作,却令桃卿一下子害羞起来,不安地说道:“别、别摸了。”

  “不是说随便我碰?”裴之涣问。

  “那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桃卿可怜地蜷起了手指,旁边还有这么多人,被他们看到自己和之涣手拉着手,像什么样子啊。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其他人,却发现裴之涣施了法术,降低了他们两人的存在感,可是这种法术破除起来也容易,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大声说话,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就会马上失效。

  裴之涣看了他一样,平静地说道:“我不觉得过分。”

  说着,他低下头,将桃卿的手抬起来,一连在手背落下了好几个轻吻,从手腕到指尖,都染上了他双唇的温热。

  柔软湿润的触感顺着指尖传了过来,桃卿的心跳猛地一停,羞耻到了极点,蓦地叫出声来:“啊……”

  他实在没忍住,声音不算轻,使得他的心弦紧绷起来,生怕被南舟等人发现异样,导致法术被破解。xiumb.com

  好在此时志怪故事到达了一个小高.潮,幻影中恶人被杀,鲜血喷溅,楚幼荷和江清月看得专注,宿云涯也刚好没有望过来。

  无人察觉,桃卿松了口气,可裴之涣的轻吻并未停止,让他根本听不清南舟讲了什么,甚至视线也是模糊的。

  水汽凝结成泪,从他的眼尾流淌下来,染湿了滚烫的脸颊,连同他的呼吸也是潮湿发烫的,如落雨桃花般艳丽。

  裴之涣抬手指腹一抹他的眼尾,将泪珠含入口中,桃卿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他含了自己的泪水,羞得连脖子根都红了,气恼地说道:“你……你快停下!”

  “若是我不停呢?”裴之涣的唇瓣上染着泪珠的水光,抬眸看向他,清冷的五官竟多出几分妖异之姿,“卿卿又要如何?”

  桃卿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这是他说的话,那他、他当然是要破掉这个法术了,他怎么可能任由之涣欺负他!

  他才要出声,忽然南舟讲志怪故事最恐怖的地方,幻影之中,张更夫伸出手,鼓足勇气地一拍白裙女子的肩头,背对着他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的赫然不是正脸,而是一模一样的背影。

  原来白裙女子没有正脸,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永远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的发辫下发出嘻嘻的笑声,忽然抓住张更夫的双肩,将他的脑袋按进发辫之中,张更夫便这样被她吞噬掉了。

  “啊!”

  幻影离楚幼荷最近,她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大的,这一回真不是假装的了,她是真的害怕,连连后退几步,不小心碰翻了地上的白蜡烛。

  蜡烛一倒,南舟的法术失效了,整间屋子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呜……”

  指尖上仍然残留着湿润的触感,桃卿的眼睛湿漉漉的,心一直在颤,忽地被裴之涣紧紧握住腰肢,带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因为喝了酒,裴之涣的怀抱比以往更热,酒香和青莲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无形地魅惑着桃卿,他仿佛失了浑身的力气,无法从裴之涣有力的双臂间挣脱出来。

  黑暗中,裴之涣低头轻闻桃卿脖颈间的桃花香,双手用力地握着他纤细的腰,力道已经失控了。

  他的嗓音喑哑得不成样子,低声唤道。

  “卿卿。”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桃卿被烫得浑身发抖,不仅自己的心脏仿佛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还能感觉到裴之涣一向平稳的心跳也变得又重又快,隔着几层衣服也能很清晰地感觉出来。

  桃卿张了张嘴,声调被带得一起发颤:“……什么?”

  “……”

  裴之涣抬眸望向他,漆黑深邃的眼瞳染上炽热的光,融化了素日的清冷与淡漠,透出深沉的欲念。

  他哑声问桃卿:“我能亲你吗?”

  什、什么?

  桃卿面红耳赤,抖得更厉害了,裴之涣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吻上了桃卿。

  屋中没有光亮,他看不清桃卿的脸,只能凭感觉吻上去,刚好吻到了桃卿的唇角。

  他轻喘着用唇瓣摩挲着桃卿的唇角,将唇角弄湿了,桃卿羞得后背出了薄汗,浑身桃花香越发浓郁,求饶声也透出了甜腻的可怜劲儿:“之涣……”

  他的唇被堵住了,裴之涣不容抗拒地吻住他的双唇,同时伸手轻按桃卿的后颈,桃卿后退不得,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

  “嗯……唔……”

  桃卿泪水涟涟,发出呼吸困难的微弱呜咽,忍不住用力捶裴之涣的肩头,却被他握住手腕,十指相扣在一起。

  直到这个吻结束时,桃卿已经耗干了气息,无力起身,只能大口地喘.息着。

  裴之涣同样呼吸不稳,额头沁出汗水,他伸手抱住桃卿的腰,将他搂进怀里,安抚地轻拍他颤抖的后背。

  “卿卿。”

  他靠上前,以额头抵住桃卿的前额,呼吸交融,暗香浮动。

  他终于向桃卿言明。

  “我不想只与你做好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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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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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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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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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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