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三个月的胎儿就长那样。
要再早一点,说不定是一滩组织在地上静静流淌。
姜娴仍不死心:“皇上对那红色的怪物没有亲切感吗?”
“要有亲切感还得了?娴儿快别说了,朕平生未见过此种生物,像是活生生被剥下皮,又还没断气的耗子,朕都在考虑要不要请萨满来驱邪。”
古人对胎儿的成长过程没有明确的认知。
于是,他们便朴素地认为,婴孩在娘亲的腹中是从拇指大小的小小人儿长成,而非从卵到胚胎,又到成形的胎儿。即使是三个月的胎儿来托梦,也该是白嫩可爱的童男童女才是。
谢彻压根就没想到,那玩意能是自己的儿女。
要是萨满来了指出这点,怕是要被勃然大怒的皇帝打一顿板子——说朕的儿女是红皮怪物,埋汰谁呢?怪力乱神,愚昧迷信!
“皇上很信这個呢?”
姜娴好奇。
敬神佛是燕赤的主旋律,但真落到心底信不信的就另说了。她即使经历了穿越,也不信神鬼之说,走夜路只担心遇上强盗或醉汉。
“有利于朕的便相信。”
谢彻的回答充满帝王特色,说罢,他将她圈进怀里,搂着她上榻:“别说这个了,昨夜朕做梦没睡好,今儿早点陪朕歇息。”
盖好被子后,姜娴仰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看他:
“皇上,只歇下么?”
下一秒,谢彻就把被子拽过她的头顶,把她盖住,他叹气:“快别闹了!你怀孕长肉长得真讨巧,全长在对的地方了,倒苦了朕,既想来陪你,又憋得难受。”
天子何时受过这种苦。
姜娴却觉得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不必推辞。
她把自己那套理论拿出来,谢彻把被子掀开来一点儿,盯着她:“你不把自个当人,朕倒把你当宝放心尖上,不许再说这种糟践自己的傻话。你不总爱说让朕提前教导肚子里的皇嗣?让朕教他圣贤书上的道理,教他做人做事,把他当成知事的孩童,就不怕把侍寝的事也学了去?”
说完,谢彻顿了一顿。
他跟着姜娴的思路来,觉得更加不行:“若是皇子,提前学些也是应该的,算是朕言传身教了!但万一是位公主,岂不大大不妥?出月子之前,你就别想这事了,倒是多抱抱你,亲亲你,向孩儿展示他的爹娘恩爱非常倒是可以。”
说罢,谢彻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
“睡吧,别怕,不侍寝你也是朕的娴儿。”
活不用干,薪水照发,保留职位,放完假就升职。
从皇帝口中蹦出来的词儿一个比一个美妙。
姜娴轻轻地嗯了一声,埋首在他怀里,假寐的同时跟系统商量:【横竖是在梦里,能不能给我的宝宝弄一个可爱的外观?这样吧,就照着他未来长成约六岁的模样捏出来。】
系统:【那是另外的价钱。】
姜娴一想也行,毕竟宫斗包括子嗣,现在把儿女养好了,好感度提前刷满,日后都是会回馈回来的,她只是作提前投资。
何况,姜娴也有私心在。
她没体验过被父母爱着,每一步路都被提前铺好的感觉。自己受过的苦,便不想自己的后代再受——如果抱着“我不也这么过来的”念头,那也不必生育害人了。
※
当夜,谢彻就梦到了一个才到他大腿高的小孩。
他穿着黑金色的宫装,头上梳着一个精致的发髻,正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托着腮帮子。
见到谢彻,他也没有起身行礼。
这对被跪惯了的天子来说,倒是很有新鲜感。
“你是谁?见朕为何不跪?”谢彻问。
“母妃还没教我宫规礼仪,”说完后,奶团子警觉:“你是谁?你不要和我母妃说我该学礼仪,我学不过来啦。”
听到这个母妃的称呼,谢彻立刻懂了,这是娴儿腹中的孩子!
在他脑海里闪现出两个念头。
一:啊,原来是男孩啊,母后和前朝能少念叨他了,不错。
二:他怎么会梦到他儿子?
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也该梦到他和娴儿的春│梦才对。
之所以没有怀疑眼前男孩的身份,是因为小不点和他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是个缩小版的他。
谢彻走过去,盘腿坐下。
他道出自己身份:“朕是你的父皇,父子之前先是君臣,你见了朕得行礼。”
崽崽很困惑地看向他。
要从科学来说,他这时只会有生物本能,不该具备思考能力,只是在系统的培养下,比所有人类提前进化,拥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琇書蛧
但总的来说,没有六岁孩童那么懂事。
“你是我的父亲?”
谢彻颔首:“该叫父皇。”
却见眼前的奶包子睁着水汪汪的眼凝望自己片刻,高举莲藕般白胖的手臂:“父皇抱抱。”
面对毫不怕人的小孩,谢彻语塞。
他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先帝也不曾对他如此亲近。
见谢彻没有动作,小家伙的眼睛升腾起雾气。
……父皇好像不太喜欢他?
他吸吸鼻子,主动迈开小短腿,两只胳膊啪嗒一下的搭在他肩上,奶声奶气地央求:“抱抱。”
小孩天生希望得到父母认可。
稚童对父母的爱,才是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的全身心深爱依赖。
所以即使母妃只会不断教导他知识,他明明不算特别喜欢学习,却都照单全收,只希望母妃能一展欢颜。脐带让两个生命体有了最紧密的联系,母妃不说出口,崽崽也能感受到母体无时无刻的焦虑。
如果他配合母妃,母妃就能高兴的话,他很愿意的。
可他也想被抱抱,被哄哄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见到父皇,但母妃没给的,他就跟父皇要好了。
“朕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娇气。”
“父皇,我只有快四个月。”
“……总之,你既是男儿,自该顶天立地。”
说是这么说,谢彻看他快要哭出来,只好顺着他的意,将他抱入怀中。他下意识地颠了颠怀中的小不点,挺沉实的,看来在以后的日子,他会被养得很好。
在拥抱的那刻,皇嗣从一个符号,变成有血有肉的存在。
虽然这个抱抱很不熟悉,小不点仍然从父亲的怀抱里感受到了幸福,快乐得圆滚滚的眼睛眯起来:“好喜欢你,也喜欢被你抱抱。”
……
谢彻这钢铁直男上一回遭到这种攻势,还是在孩子他妈那里。
别说,他挺受用。
在姜娴面前表现得对待孩子“要钱管够,要爱没有”的高冷态度,在面前奶团子汹涌澎湃的热情攻势下,顷刻间分崩离析。
只是有娴儿在前,谢彻不由警惕地问了句:“你喜欢朕,不会是嘴上说说吧?是真的喜欢朕,还是想要朕让你当亲王,让你当皇帝?”
因为想来是在梦里,说话便不太讲究。
一个奶娃娃能懂什么呢。
小不点被大人的逻辑绕得发晕,小小软软的身躯往亲爹怀里粘住:“亲王和皇帝是什么?我想当父皇的宝宝,要父皇爱宝宝。”
“……”
塑料父皇他招架不住了。
谢彻努力保持住高冷人设:“你连亲王和皇帝也不懂,那你懂什么?”
小不点低头苦思:“我……我会背《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也学得差不多了。”
谢彻:?
神童竟是他的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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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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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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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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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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