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场内鼓声阵阵。
鞠场为东西向,南面设了帷幕,方便女眷观看,魏舒被下人带到观赏席中主位的左手位,仅次于主位的好位置。
场上一人将球踢到两三丈高,再一记倒挂金钩,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穿球门,帷幕里发出一阵欢呼。www.xiumb.com
刚坐下,就来了好几个郎君,施礼后就嬉笑打趣地把驸马拉走了。
现下这个时候,除了主位悬空,基本都已到场,可除了组局的常家娘子和郎君过来寒暄下,其他人一律当没看见她一样。
有几个看起来刚及笄的小娘子们凑在一堆,笑成一团,眼睛时不时往这边飘来,魏舒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秋容在一旁烹着茶水:“今日我带了公主最爱喝的蒙顶茶,这天儿热,当心中了暑气。”
“还是你细心,知道我喝不惯别的茶。”魏舒知道秋容这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铛”场上传来锣声。
“第一场,男子蹴鞠单人赛,五人一组,先进三球者胜,彩头:翠扳指一件。”
立时,有仆人搬来了五个球门,放于鞠场西面,球门间隔一致,摆好之后五位郎君也上场了,各自选好了自己的球门。
这是陈国最近时新的玩法,五个人各自为战,每人一个球门,虽然没有守门者,但只有将球踢进自己的球门才算赢,这种球门高三尺,球门位置低,难度较大。
场上郎君们为了夺球,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场面激烈异常。
魏舒正看得起劲呢,秋丽急匆匆地跑过来,魏舒赶紧让秋容倒茶。
“公主,我瞧见凌娘子的马车故意停在咱们马车旁,她刚进场就询问驸马爷的下落,一群郎君们正在有说有笑的,她没脸没皮地凑到驸马身边,说点翠碧玺蝴蝶簪是她亡母遗物,求驸马帮她夺得彩头,旁的郎君们听见了都怜惜她一片孝心,争着说夺了彩头就赠予她呢。”秋丽越说越气,接过秋容递来的茶水,仰头喝完了。
“哎呀,怎么掉在关键时候,你先说说驸马答应没。”秋容着急地问道。
“驸马说,这个彩头他已经答应赠与公主了,若她想要就来求公主。公主,等会儿那个凌娘子不会在这哭哭啼啼,说您抢她亡母遗物吧!”
魏舒笑了笑,拍了拍秋丽的手:“算你长进,她要我便给她,这种簪子我又不稀罕,不过是有点代价罢了。”
“铛”
“第一场获胜者:广明坊刘家二郎。男子蹴鞠单人赛第二场,彩头:点翠碧玺蝴蝶簪一件。”
此时谢承锐已经来到鞠场中。
谢承锐现任神策军校尉,蹴鞠是日常训练中的一种方式,论蹴鞠,他没输过。
他一上场便如刀剑一样锋芒四射,其余四人便知,这场球大概率是输了,不过他们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输了不丢份,赢了能吹一辈子。
这场球不到一炷香时间,谢承锐就已经拿到彩头。
魏舒拿着簪子细细观赏:“这上面的碧玺虽不及红宝石光彩夺目,不过胜在粉色难得,柔美非常。”
说完就让秋容簪于头上,两个丫头都夸簪子与她十分相配。
隔老远余光就瞥到了凌月月的绿色披帛。
“公主万福。”
魏舒点了点头:“凌娘子要不坐这里一起看比赛?我这个位子是也算是顶好的位置了。”
“公主,我来是求您一件事儿的。”说着就跪了下来,离得近的娘子纷纷侧目。
“说事就说事,不要一来就下跪,办不办得成还是两说呢。”魏舒示意秋容秋丽扶她起来。
凌月月却赖在那:“这事您一定办得成。您头上的点翠碧玺蝴蝶簪是亡母遗物,原本是亡母的嫁妆,不知怎的就流落到外面了,求公主卖给我,我愿出市价的双倍,让我敬亡母最后一点孝道。”
假装在附近看球的娘子们,听了凌月月的一席话,都纷纷劝说。
“公主,您又不缺珠宝首饰,这支蝴蝶簪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您就……就卖给她,全了她的孝心。”可不敢说白送,公主是个小心眼儿。
“可不是,毕竟是遗物,您戴了心里也硌得慌,没必要留着心烦。”越这样说,她越容易上火。
都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你们呀真是菩萨心肠,这点小事也值得费口舌,这支簪子我没说不给她呀。”接着魏舒就将簪子取下:“既是你亡母遗物,我们两家祖上又是亲戚,这簪子我赠与你,分文不要。”
凌月月一时有些愣住,刚酝酿好的思母情绪还没来得及迸发,就生生压下去了,眼神闪动:“谢公主慷慨。稍后我会让人把银子送到侯府。”
“这可怎么使得,本就说赠与你的,你给银两倒显得我小气了。”
“我……”
“哦,我明白了,你是怕白拿侯府的东西,外人会说三道四,我明白你苦心,那这个银子我就收下了”,魏舒又转头问秋丽:“这个簪子市价多少?”
秋丽用全场都听得见的声音回道:“回公主,市价大约一百五十两。”
魏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也不用三百两银子那么多,二百两就行。凌娘子,你且心安吧,有我在,量她们也不敢说你的不是。”
凌月月恨得牙根痒痒:“……多谢公主。”
假装在附近看比赛的娘子没一会儿就散了,还以为能看一场好戏,结果魏舒就这样答应了,真是奇怪。京中谁人不知,魏舒讨厌这个表妹凌月月,每次遇到凌月月少不得奚落和嘲讽一番,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没一会儿,常家的仆人来了:“公主万福,近日我家大郎得了些今夏早熟的葡萄,让我送来给您尝尝。”
魏舒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可惜太快没能捕捉到,只好笑道:“替我谢谢你家郎君了。”
凌月月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耻笑,堂堂国公府世子也要这般讨好一个公主,真是世风日下。
魏舒本想好好看球,偏偏魏晏和来了。
魏晏和是皇家三公主,若说娇蛮霸道,原主排第一,她就排第二,不过圣人恩宠就大不如原主。一来,她算庶出,二来她俏似已逝的亲娘淑妃,圣人不喜淑妃,就连淑妃的品级都是死后赏的,子能凭母贵,当然也能凭母贱。她跟原主一样,是个没脑子喜欢横冲直撞的,不过她嘛,没什么人能给她兜底善后。
“凌娘,你真是叫我好找,你怎么坐到七娘这来了。”说着就挨着凌月月坐下。
魏晏和身穿桃色缎面短襦,绛色与琥珀色的间色襦裙,缃色披帛搭在腕上,红艳浓烈,皇家风格都这样招摇过市么?
与素色衫襦的凌月月形成了对比。
“我是求七公主还我亡母遗物的,三娘,你怎么来这么迟?”
“府中有些事耽误了。亡母遗物?七娘,凌娘的亡母遗物你也抢?”
魏舒轻呵了一声,怕是在府里收拾妾室吧:“三姐姐可别误会我,我可没抢,而且是凌娘子主动说要买簪子的,我说赠与她,她怕别人说闲话,非要给市场双倍价,我也是顺着她的意思做的。”
魏晏和最恨魏晏舒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仗着阿耶的宠爱,从未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中。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七娘要不要来比一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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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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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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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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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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