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知道,暂时过关了,使唤着旁边的婢女:
“秋丽,赶紧给我换衣服,冷死我了。”
秋丽手脚麻利,给她换了衣服又换了新的褥子,魏舒躺在暖和的被窝,才舒了一口气,秋丽则坐在床边给她擦头发。
门外婢女说医师来了。
秋丽扶她靠在软塌上,又抱来一床薄被给她盖在身上。
医师把过脉之后说没甚大碍,只需把头发擦干,熬一碗姜汤喝了驱寒即可。
谢承锐正要把医师送出去的时候,屋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两人在追逐。
随即有声音传来:“娘子,您不能进去,那边医师还在等着给您瞧身子呢。”
凌月月一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几缕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半个身子倚在门上,豆子般大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眼睛直直地望着谢承锐:“表哥救我,公主害我,公主要害死我!”
一个小丫头进门当即就跪倒在地:“公主,凌娘子刚醒就往门外冲,婢子看她往这边来了,劝说与她,凌娘子不听,也拦不住她主仆二人。”
“无事,你下去吧。秋容秋丽,还不把凌娘子扶进来,找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上,这成什么样子。”魏舒从容地说道:“医师,您先留下来给这位娘子瞧瞧身子吧,可别出了什么毛病。”琇書網
医师听完,暗道一声糟糕,来国公府只是看个诊没什么,牵涉嘉和公主的内宅事就不得了了,这可是个动辄就打板子的主啊。
秋容秋丽上前扶人,凌月月虽形容狼狈、浑身颤抖,双手却死死扒住门框,不肯挪动半分,只盯住谢承锐。
谢承锐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内宅之事都由当家夫人做主,何况要顾及皇家颜面。
魏舒不悦地道:“还等什么,扶进来啊,她这样子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要说什么话,换完衣服照样也能说!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害她不成。”
话音刚落,秋容秋丽直接把狼狈不堪的凌月月拖进房中。
谢承锐和医师则在门外等候。
等房门打开后,凌月月一溜儿地跑到谢承锐身边,眼含清泪:“表哥,我昨日得了一本前朝名将房铭的绝笔兵书,想要拿过来给你看,公主见我来了说有话与我讲,带我去静心亭,我刚说完今日来府中的缘由,她就让我看鱼,接着就把我推到池子里,若不是你来得快,我恐怕就没命了。”
说完不停地拿衣袖去揩眼泪。
谢承锐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公主,安抚道:“你先坐下让医师看看你身子如何。”
魏舒冷笑道:“明明是你的婢女传话,说你约了我说话,我才到静心亭与你喝茶聊天,你竟颠倒是非黑白。再说池子里根本就没有鱼,我为何叫你看鱼?你自个儿不慎掉落水中,是我救了你,你竟说我推你下水,本公主是这般任人栽赃构陷的么!”
凌月月身后的红衫婢女听完立即跪下:“公主,婢子前往静心亭之前都没见过您,如何传话?”
“你知道本公主在花庭赏花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就以为没人证?侯府这么大,总会有奴仆看到你来与我请安,秋容你去问问。”
那红衫婢女顿时面色如纸。
魏舒又看向医师:“医师,这位娘子身子如何?”
“回公主,这位娘子脉象稍弱些,恐感风寒,我写个方子,娘子按方服下即可。”
“那医师你就在这开好方子吧。”魏舒故意不让医师退下:“凌娘子你得了兵书,派人将驸马请到前厅即可,为何要请驸马去静心亭呢?我嫁到侯府不过一月都知道静心亭那地儿偏得很,没事不会去那玩耍,你这些年时常来侯府,竟不知道这个?”
医师笔下‘甘草’的甘字差点写歪,这一听就是当着公主的面私会郎君啊,这…这哪里是闺阁娘子做出来的事儿。
凌月月睁大了眼睛,看了眼魏舒,又转头看向谢承锐,眼中泪水朦胧:“往日您都不喜我来侯府,我不敢惹您生气,更怕您与表哥因我不和,就想私下悄悄给表哥。”
“若是私下给,你让府中奴仆送来即可,为何要亲自上门?我平日里可不是不喜你来侯府,是不喜你私下找驸马没半分避嫌,对我更是没有半分敬意。”
医师写字的动作逐渐加快,这凌娘子显然被捉住短处了,嘉和公主飞扬跋扈,不要殃及自身才好啊。
“我…我对公主一向敬畏有加。”说着凌月月头渐渐地低了下去,身子忍不住抖了下,“我只是怕您误会,才出此下策,因着我怕下人送书途中有所损坏,或不小心遗失,所以亲自送来,别无它意。”
说完忍不住拿眼睛瞟向谢承锐。
可谢承锐自顾自地在那喝茶。
“这番话,驸马你可信?”魏舒看向谢承锐,言语中有几分嘲讽。
谢承锐还未来得及回答,秋容就带着一个婆子进来了:“公主,这是负责打理花庭的李婆子。”又转头问道,“李婆子早上你侍弄花草时见到了谁?”
李婆子头也不抬地伏在地上:“老婆子早上…在拔野草,没有注意到公主到花庭赏花,公主恕罪。”
“公主没有怪罪你,你只说早上除了公主还见到别的人没?”
李婆子神色紧张地回道:“我听到说话声这才知道公主到了花庭,看了一眼,我就悄摸的溜走了。除了公主,我就看到一个请安的女子。”
“你可认得此人,在这个屋中你可能指认?”
“那女子背对着我,没见到那女子的样貌。”李婆子在屋内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人:“与这个女子的身形十分相似,同样都是穿着红衫。”
魏舒向秋容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对婆子说道:“你可知道欺瞒本公主的下场?”
李婆子闻言身子伏得更低了,说话也不住地哆嗦:“借老婆子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公主啊!”
“行,本公主赏罚分明,今日就放你半日假,下去吧。”
医师看着李婆子惊慌失色的模样,手里拿着方子嗫嚅半晌还是未能开口。
李婆子退出去后,魏舒斜着眼看向红衫婢女:“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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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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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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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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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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