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亭临水而建,不时就有阵阵清风吹来,若是在炎炎夏日,这亭子就是府中最凉快最热闹的地方。
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魏舒端起石桌上的茶,撇开上面浮叶,送到嘴边时轻轻吹了两口热气,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
“公主嫂嫂,我知道与表哥今生已经没有缘分,我只是……只是想着趁我出阁前多看他两眼,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放下茶,她抬眼再次看了看对面这个女子,凌月月长得也是极美的,是楚楚可怜的柔弱之美。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的样子,哪个男人不心动。
“表哥也只是顾念我跟他儿时的情分,这才答允我还能在他婚后能常来与他切磋棋艺,您一定不要放在心上,莫要与表哥生分了。”
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眼泪,一边怯怯地说道:“若是您介意,我,我以后定不再来叨扰哥哥嫂嫂。”
原主最讨厌的就是凌月月攀关系叫她’嫂嫂‘,凌月月真是把原主的脾性摸地透透的。
魏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踱步走到池子边上,大概是为了能够近处观赏鱼儿,栏杆做得十分低,不过在她膝盖处。
凌月月轻轻地吸着鼻子,一双含泪的眼睛却打量着这个一脸平静的嫂嫂,若在平日早就横眉竖眼了,今日却神色如常,怪地很。
“表妹,快来看,这鱼儿聪明得紧,知道这岸上来人了,巴巴地游过来,讨要吃食呢。”魏舒背对着对凌月月招了招手,仿佛池子里的鱼儿有趣地很。
凌月月这是第一次听见公主叫她表妹,有些诧异和茫然,不过也只得起身上前去,微微弯着腰看向池子里:“嫂嫂莫不是骗我,这哪里有鱼。”
魏舒冷哼道:“你把我诓来此处看你在这儿扮可怜装委屈,就不许我骗骗你么。”
说罢就捏住了凌月月肩膀,轻声说道:“再说,我也没骗你,你撒了鱼饵,这鱼儿马上就游过来了,你该高兴啊。”
凌月月面部遽然变色,起先是因为惊讶,现在是因为恐慌。
魏舒用力将凌月月往前一推。
‘噗通’一声,池子里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有几滴水落在了魏舒的裙摆上。
凌月月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呼救。
眼看就要沉下去了,魏舒跳了下去。
离落水点不到两丈处有可以上岸的石阶,魏舒臂弯里托着凌月月赶紧划过去,凌月月看着娇小,但是挣扎过程中使了不小的蛮力,让魏舒不慎呛了几口水。
岸上的秋丽早已跑到石阶处接应,半个身子伏在石阶上,满脸泪痕,声音颤抖地喊道:“公主您别怕,我在这里接您,您水性一般,怎么能跳下去救人呀,您可能不出事啊,公主……”。
谢承锐今日休沐,刚在书房处理完事,就往静心亭赶来。
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红衫的婢女,那婢女低着头说道:“娘子寻得兵书后,昨晚高兴地睡不着,起了个大早,早膳都没用就往侯府跑,就想着给驸马您瞧呢。”。
谢承锐点点头,四处望了望,没见到人,压住心中的不耐烦:“那也不用选在静心亭,这亭子……”,话没说完就听到了呼喊声。
循着声音快步走过去,看到魏舒托着凌月月奋力游向岸边,可划水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想必快没力气了,谢承锐当即就往池子里跳。
好不容易将两人救了上来,红衫婢女跪在一旁哭,嘴里只说娘子快醒醒,另一个婢女则是说着公主快醒。
谢承锐看着混乱的场景,想到刚才在水中救人的时候,好像听到一个声音,说什么生气、好感加五,可惜当时情况紧急,又在在水中,他没有听清。
秋丽突然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公主您别吓奴婢了,公主”。
公主若是出了事,别说他贬职受罚,整个侯府都要跟着受罪。
谢承锐直接抱起魏舒往内院走:“叫两个婆子把凌娘子抬回去,再去请两个医师。”
不消一会儿,秋容带着两个婆子过来帮忙,俩婆子一人扶一边:“这凌娘子怎么落水了,诶我们是送到长云轩吗?”
旁边的秋容听到后,神情严肃道:“这是什么话,长云轩是我们公主和驸马的居所,岂是一个外家娘子能进的,你们把她送厢房去。”
魏舒闭着眼靠在谢承锐怀里,眉头紧锁,双目紧闭,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想起在原书中这段情节,凌月月三言两语就激得原主气血上涌,原主最是蛮横霸道,哪里能受这种气,抬手就给了凌月月一耳光,正巧被赶来的男主看到。
凌月月抽抽嗒嗒地跑到男主身边说:“只今日得了一本前朝名将的绝笔兵书,想送给表哥,别无他意,就惹得公主嫂嫂不快,以后这武安侯府是再不敢来了。”
说完把书往男主怀里一扔就跑了,男主虽没有去追,淡淡地说了句公主消消气就走了。
不闻不问的态度惹恼了原主,气得去皇宫告状,却被皇后说教,还让她收敛脾气莫要胡闹。
但宫里也来了人,首领太监在院中当着长云轩所有人的面,言辞锐利,对谢承锐一阵敲打。
经过此事,男主心里对原主的最后一丝忍耐也没了。
哎,魏舒不得不叹气,原主有权有势,有钱有颜,就是没有脑子。
谢承锐把魏舒轻轻放在床上,想起幼年时落水父亲的急救之法,思虑再三,觉得人命关天,还是把双手叠在一起,放在魏舒胸骨间用力向下按。
魏舒正想着要如何‘醒来’,突然胸口被大力按压,刚才呛到的水,猛地压到喉咙边,不由地大声咳起来,将水咳出后魏舒慢慢张开眼睛:“驸马?凌娘子呢,现在如何了?”xǐυmь.℃òm
一旁的秋丽哭着一张脸:“公主,还好驸马来得及时,将您和凌娘子救起来了。您还是先着急下您自己的身子吧。”
谢承锐沉着脸问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舒心中苦笑,她就知道,他不信公主真的会救人,而且还是自己跳下去救人,简直跟天方夜谭一样。
“今日凌娘子说有几句话想要私下与我说,在静心亭她说起你与她青梅竹马,说她陪你下棋看书。”说到这里魏舒声音逐渐低落,“……我无心跟她争执,就去池边看鱼儿,哪知凌娘子也过来了,不知怎的她就掉下水去了,想着你跟她终究青梅竹马的情谊,她如果有什么好歹,你我之间不是平添嫌隙,就跳下去救她了。”
此时魏舒低着头,额前碎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却依然能看到她眼眶泛红,落水后妆容都被水冲掉了,苍白的小脸上没了往日的得意,显得十分黯淡无光,还因为湿衣服浑身发抖。
谢承锐不做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魏舒。
公主对侯府上下从未给过好脸色,因为凌月月过府来玩就三天两头到书房拿话讥讽,说话行事从来都是趾高气扬。
她做事,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因为她不需要。
这是头一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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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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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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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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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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