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
日光穿过窗户,透过纱帐,账内衾被上的仙鹤祥云图案清晰可见,屋内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零陵安神香。
魏舒愣愣地看着阔叶黄檀架子床上的鹅黄色轻薄纱帐,直到帐外人影渐渐走近,响起一道轻柔地声音:“公主,热水早膳都已备好,现在起吗?”
虽一夜未眠疲惫困倦,但从方格窗户上刺眼的光就知道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魏舒叹息道:“起吧。”
纱帐被拉开,挂在印有蝶恋花的黄铜帐钩上。
秋容拿着玉牡丹窄袖短襦、红绫金线织绣长裙服侍她穿衣,待她穿戴整齐,秋丽端着铜盆进来,将挤干水的脸巾递给她,擦完脸,又拿来杨柳枝和牙粉,伺候她漱口。
等她坐在妆奁前,魏舒终于看到’自己‘长什么样。
镜中人的眉眼精致,脖颈白皙纤细,微微侧脸,能看出鼻梁又直又挺。
细细看来,原主的模样是一等一的好,难得一见的明艳动人。
魏舒昨晚在《绿茶月月传》下面评论区吐槽女二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头晕目眩之后,她成了女二,大陈国最受宠的嘉和公主魏晏舒。ωωω.χΙυΜЬ.Cǒm
在书中魏晏舒当得起又蠢又坏这四个字,前十七年凭着自己的嫡公主身份活得恣意妄为,靠恃宠而骄和仗势欺人获得了‘恶毒公主’的光荣称号。后来皇帝赐婚嫁给了男主,男主心有怨气,又十分厌恶魏晏舒的跋扈行径,但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有了赫赫军功,在太极殿上请旨和离,而她在公主府怒极流产,不到二十三岁就薨逝了。
想到她的任务是攻略这样冷心冷情的男主,不由得攥了攥拳头,心中哀叹,她真想被雷劈回去。
“公主,妆好了。”秋容的声音将魏舒拉回现实。
额间水滴状的红色花钿,高挑的细眉,唇上艳红的口脂,这样艳丽的妆容很符合原主飞扬跋扈的性格。
秋丽又拿来绛红色印花披帛,一边抻开搭在她肩上,一边放在她手肘处。
太阳有些刺眼,院中的海棠花开得娇艳动人,一阵清风,枝叶簌簌,有几瓣花瓣吹到廊下,甚是好看,可院子中正在打拳的男人不为所动,下臂的肌肉鼓起,暴起几道青筋,出拳时刚劲有力,势如破竹。
这是男主,也是她的驸马,武安侯府嫡次子,虽不承袭,但深得圣眷恩宠,年十八就独掌大陈第一禁军——神策军,书中形容他有军人的勇武,又有文人的儒雅,是文武双全的好儿郎。
书中原主自从嫁入侯府,没有哪一日是不睡懒觉的,若是被院中兵器破空刺耳的声音吵醒,她就在屋内摔东西发脾气,男主刚开始耐着性子委婉劝诫她让她起早些,结果原主讥讽他心疼屋里摆设,还当着男主的面,摔了一套茶具,扬言想砸就砸反正她赔得起。
自那以后,男主再也不练兵器,只练拳。
直到他站定收拳,魏舒略作犹豫后喊道:“驸马,可一起用早膳?”
那个男人转身拿起亲随手上的巾帕随意地擦拭着汗水,淡淡地说道:“这个时辰用早膳,恐怕就公主一人吧。”
将巾帕扔给亲随,面无表情地从魏舒面前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秋丽气愤道:“公主,驸马居然敢这样跟您说话,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魏舒微微蹙眉,男主在书中可是很能做表面功夫的,他厌恶魏晏舒,但从不刻意惹魏晏舒生气。而魏晏舒的横行霸道,京中人人得知,外人都道他胸襟宽广温和谦逊。
但实际上他是易怒腹黑的人。
叹了一口气,魏舒神色平静地问道:“我昨日做了些什么?”
秋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公主,慢慢回忆:“昨日公主出去参加了燕王府诗会,回来之后镇国公府世子爷送来一只火腿,您还高兴地不得了呢。”
难怪。
二人才成亲一个月,关系紧张不知缓和,还喜欢往外跑,男主生气倒也正常。
看着食案上的粥汤饼面、鸡鸭鱼猪,魏舒睁大了眼睛,心中暗暗咋舌,这满满一桌有十数道菜,这些菜还冒着热气,散发着不同的香味,想来是厨房做好后一直用水温着,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什么起床。
秋容许是见她一言不发,有些不安:“公主一样都不喜欢?”
“给我盛半碗粥吧。”
粥里有淡红的肉沫和翠绿的香葱,两者香味中和,肉粥清香不油腻。
她又吃了一个包子一些腌菜一点素菜。
“不错。”胃里暖和后,魏舒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又活过来了。
“毕竟是您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厨,能得公主的夸,是他的福气。”秋丽得意地说道。
不愧是大陈第一公主,就算出嫁了还能带走宫里的御厨,这恩宠是独一份。
“以后不需要准备这么多了,特别是太油腻的都不需要准备了,只需两三样就够了。”
秋容秋丽应声是。
她们自小在宫中服侍魏晏舒,嬷嬷教的规矩早已刻进骨子,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问原因。
她们只认魏晏舒,只听她的吩咐。
用完早膳魏舒按照原主的习惯,去花庭赏花。原主喜欢花草,但每次赏花都不喜欢有其他人在附近,除了贴身两个婢女,侯府的下人都会赶走,就连花匠要施肥浇水也不让。
还没到花庭,就有几个下人看到她都低头矮身自觉地走了。
远处还有一个婆子蹲在地上拔野草,由于背着她没看见她来,魏舒见秋丽要上去赶人,她赶紧拦住。
从现在起,她要挽回‘她’丢掉的名声。
赶人,是不可能赶人的。
现下花庭中牡丹、虞美人、杜鹃、海棠都开得极好,一片深深浅浅高低错落的红,美不胜收,花庭中还能闻到夹杂在一起的花香,蜜蜂在花间忙碌,心情变得舒畅。
魏舒在花庭的石桌旁坐下,静静看那个婆子拔草,脑子想着的是如何攻略那位冷心冷情的驸马。
不消一会,远处走来一个红衫的婢女,声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公主安好,我家娘子今日来府中玩耍,请您去静心亭说话呢。”
魏舒心想:这个婢女胆子挺大,她家娘子又是谁?不来亲自拜见我,还让我去见她。
望着那越来越远的红色背影,忽然想起原书女主凌月月喜欢让婢女穿红衫,这样才能对比出女主的清新脱俗之姿。
凌月月是男主的表妹,从十二岁起就对男主倾心,本以为可以嫁入侯府,结果一道赐婚圣旨断了她的念想。公主做了正妻,连做妾室的机会都微乎其微,但她不甘心,她想名正言顺地站在男主身边,于是她费尽心机挑拨,妄想男主不顾公主权势娶她进门。
静心亭的情节就是原书中为数不多的重要情节之一,就是在这里,男主心底对原主彻底厌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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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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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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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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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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