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柴房,里面一根柴火都没有,反而四周都是刑具,鞭子、指夹、夹棍……还有老虎凳,看着都就让人毛骨悚然。
魏舒站在门口望进去,里面有一个的满身是血的男人绑在柱子上,头发披散着,低着头,手指肿得充血,打破的衣服下,能看到伤痕,都是血肉模糊一片,看起来奄奄一息。
有些可怜。
这是那个康家的香客。
柴房的气味难闻,魏舒看了一眼,就走出去了。
武清没想到魏舒还能进刑房……这世间女子哪个能这么大胆的,看到那血淋淋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武清如实禀报:“公主,关于名册的事情,这个康十二什么都没说。”
他的嘴能这么紧,倒是出乎意料。
魏舒问道:“其他的呢?”
武清说道:“他不知道我们是谁,他坦白就是强迫了几个有夫之妇,但是给了一大笔钱,让我们别找他麻烦,还说放了他能再给一笔钱。”
那就是以为他们是那几个被戴绿帽子的人,来找他报仇来了。
魏舒没想到这个人不仅逛青楼,还强迫有夫之妇。
武清继续说道:“我叫人去打听,有个妇人被逼得跳河了。她男人拿了康十二的钱另娶了一门。之后我们问他做什么生意,他说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后来逼问得紧了,他才说他那里有女子用的好东西,价值千金。
他还说这好东西一般人卖不出去,他有门路,专门卖给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再问他什么门路,他就说他哥哥认识京城里一个大人物,具体是哪个大人物他说他不知道,几番逼问,他也答不出。”
好东西自然就是木芒草汁液了。
至于大人物,是承恩侯还是楚王呢?
“至于那个名册,他打死也不认那是什么名册,后来他说那是他相好的名册,无论用什么招,他都一口咬定,那是他相好的名册。”
关于名册一点也问出来。
魏舒说道:“那他肯定是猜到我们是谁了。”
武清:“没错,属下也这么认为。现在他嘴里是问不出一点名册的事情了。”
魏舒:“燕窝的事情,你问了吗?”
武清:“问了,他说那都是上好的货色,最好的货都是给贵人们用的,绝不敢欺瞒,那些货,他们只卖给身份高的官人,富商都买不到。”
魏舒点点头,想到那有木芒草汁的血燕,那属于稀缺品,给富商只能得到银子,给经常的王公贵族,不仅仅是银子,还有一些权利。
比如说,在南越采血燕的人,只有康家,也只能是康家,不然就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武清问道:“公主,那个香客,现在怎么办?”
魏舒转身往外面走,她问道:“驸马怎么说?”
武清敛眉说道:“杀了。”
魏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杀了吧。反正已经惊了蛇,留着他也没用了。而且,他犯的罪,也够死一次了。就当是为那个跳河的妇人抵命了。”
想想也是,他嘴不严实也不能被康十郎派来做这件事。
还好,名册和那些木芒草的汁液都在她手里了。
以后就是证据。
查到最后,不信魏晏康能全身而退。
武清应了一声,就没跟着魏舒回去了,而是回到那个关押香客的柴房。
鸿恩寺就此少了一位读书的香客。
绮雯死了,张沫死了,香客也死了。
魏晏康还有什么棋子呢。
凌月月现在已经快九个月身子,不日就要临盆,楚王有了孩子,魏璋一高兴,对很多事情就不会那么计较了。
毕竟他年纪大了,开始贪图天伦之乐,对孙辈尤其宠爱。
魏玉楣现在三岁,常常被魏璋叫到宫里陪他玩乐解闷。
他看魏玉楣被教养的很好,活泼开朗又不失礼,说话也极有分寸,他对司马灵的意见也渐渐消了。
魏瞻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赏一份,也不管那孩子吃得吃不得,玩得玩不得。
这就是君恩。
人人都想要的君恩。
张沫那边,魏舒从林氏那里了解到,秦山怀疑张沫的孩子不是他,找张沫对质,结果两人就起了争执,说着说着,二人就推搡了起来。
最后,张沫被推倒,撞到桌角,人死了。www.xiumb.com
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七个月了,叫了医师来,那个孩子已经是死胎了。
这下,秦山不仅没了嫡子,还有过失杀人的罪名。
现在就看京兆府尹怎么判,若是判为张沫不守妇德,那她死了就死了,若张沫行为贞洁,那么秦山的官位可能不保。
但事实如何,京兆府是很难去判断的,当时房间只有夫妻二人,而张沫又死了,秦山一个人的说辞,可信度很低。
只能从张沫的那个情郎身上入手。
抓到情郎,那秦山的话,就被坐实了,案子也就能结了。
情郎这种事,只要有人拿着一两件张沫的信物,出来自认,多得是。
或者府尹‘自己查到了’也是可以的。
现在就看京兆府尹的态度了,秦山有罪无罪只在府尹。
现在张沫的死因,魏舒已经不关心了,她只关心秦山究竟是如何判处。
五月天,外头知了叫个不停,日头又烈。
屋里摆了冰块,魏舒陪着三个孩子玩,还是觉得热。
秋容端来一份冰镇好的水果,魏舒吃下两块,心里果然凉快了许多。
怕三个孩子要来抢,她只能偷偷吃,跟做贼似的,惹得秋容明霞一边陪孩子玩儿,一边捂嘴笑。
秋丽从外面回来,带了一个不太令人高兴的消息,“京兆尹已经把案子移交给刑部了。”
说完她从冰镇的大钵里,捞出一碗冰水,仰头大口大口喝了。
秋容问道:“为什么不是大理寺?秦山可是官身。”
按理说,官员的案子,大理寺可以直接审,刑部只有执行大理寺刑罚的,没有替大理寺审案的道理。
秋丽叹了口气:“他是官身,也得按规矩来,当初就京兆府接的案子,他的顶头上司是刑部,他不能越级啊。而且我听说是刑部主动要求的,府尹更不可能把案子移交大理寺了。”
秋容皱眉道:“公主,这可怎么办,到了刑部,楚王就会用官身来笼络秦山,他的叔父在宫里,笼络了他,宫里的饮食饭菜岂不是都在楚王手上了。”
魏舒喝了口茶,“无妨无妨。他笼络了才好呢。”
秋容秋丽对视一眼,不明白魏舒的意思。
想到那个御膳房副总管。
魏舒说道:“去宫里一趟吧。”
虽然天儿热,但有些事情不能拖了,迟则生变。
魏舒从窗户看向外面,郎朗晴空,日光炫目,可魏舒就觉得最近有大事发生。
就像这夏日里的闷热一样,叫人有时候喘不过来气,心里像是被什么压住一样。
秋丽出去叫人套车,秋容给魏舒重新梳妆,明霞就叫乳母进来一起带孩子。
当初长云轩的人都跟了过来,这车夫李五是刘氏专门叫她带上的,说是魏舒坐惯了他赶的车,带来她更习惯。
魏舒也没拒绝。
李五赶车的就确实不错。
到了宫门前,魏舒很看到了承恩侯府的人。
那女子穿得简单,衣服素净,妆面也干净,要不是那昂贵的料子和头上夺目的首饰,魏舒只怕会认为她哪里来的小宫女。
她身后跟了一个小丫头,好像也是进宫的,魏舒问道:“是承恩侯府的吗?”
那女子施礼答道:“是,见过公主,我是承恩侯世子的内人。”
那就是世子夫人了。
魏舒看这位世子夫人的脸上愁云惨淡的,不像之前她之前见到时那么好气色了。
想来是承恩侯夫人病得太重,她侍疾太累。
更有一层原因就是,承恩侯府大房分了出去,带了不少田地铺子,她心里憋闷,所以的气色不好。
不管是哪种,魏舒都不可怜她。
毕竟她虽然妆容淡,可是她招摇的衣衫布料,和头上晃眼的黄金、宝石,可不见得她心情那是好得很。
魏舒微微点头,语气轻柔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听说承恩侯夫人病了,现在可好些?”
承恩侯夫人病了的消息,在承恩侯请医官的第二天就满京城都知道了。
都说曾老夫人年轻时候强势,身子硬朗,家里还有吃不完的极品燕窝,怎么会一病不起呢。
京里的人众说纷纷,好事者还去医馆找纪医师打听,结果没人能从纪医师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也就没人知道曾老夫人究竟病的如何。
世子夫人神色哀哀地回道:“我婆婆……病有些重,医官也难治,今儿是柳昭容特别叫人来让我进宫,说是有燕窝的事情商量。”
听她最后的语气有些得意,竟有一丝炫耀和卖弄的心情。
可柳媚儿明明服用的是木芒草汁,什么时候也用燕窝了?可魏舒不打算揭穿。
魏舒看她嘴角的那一丝笑意,抓住机会问道:“柳昭容的燕窝也是你家孝敬的?难怪柳昭容的容颜青春靓丽,身材苗条,原来是你家燕窝的功劳。”
康家和曾家,跟不是一个家。
曾老夫人能把持中馈这么久,一直得曾老夫人喜欢和维护,跟她手握大财离不开关系。
世子夫人点点头,笑成一朵花儿似的,手上有妇人们喜欢的好东西,就算是王公贵族也会跟她客客气气的。
她含笑道:“是,跟您的一样,以前都是我婆婆亲自打理的,现在她病重,就我来打理了。”
想到之前魏舒的燕窝都是大房的人送的,世子夫人连忙道:“以后公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人来给我说,我叫人给您送到府上。我大嫂那边……已经分家,所以我们家的生意她也不不便插手了,所以公主以后还是差人来给我说一声的好,价格什么的,自然和从前一样。”
曾老夫人真的会把生意交给她?
魏舒有些不敢相信。
魏舒笑笑:“多谢世子夫人了,老夫人的病叫医师看过了吗,医师怎么说?”
世子夫人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哀声说道:“医师说阿娘她中风之症难以康复,余生恐怕都只能这样了。以后啊,阿娘那边的生意我都接过来,可我没经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阿娘那样好。”
三两句不离开那燕窝生意,就知道此刻这个世子夫人有多在意这生意。
不过也是,相比之下,燕窝比那些田产铺子来钱快得多。
最主要的是,这稀少玩意儿,最能讨人欢心。
求人办事,比一般的礼,可好多了。
送礼也有面子。
可不面子里子都有了。
难怪曾大夫人说,世子夫人也不跟她计较那两个铺子的事。
魏舒心中冷笑一声,这么蠢,还能接这样笼络人心的生意,怕是以后赚不到京里贵人们的银子了。
魏舒笑道:“此番柳昭容找世子夫人前去,恐怕是要订许多货了,世子夫人刚接手就能有如此成就,以后这着京里的贵人们恐怕都去找你去买燕窝了。”
这话让世子夫人高兴得很,不过碍于她婆婆病重,她也不敢笑大声。
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她说道:“托公主的福,以前我们家主要还是跟关系好的几家供点子稀罕货,现在宫里要得多,其他夫人嘛,可能就没货了。”她看着魏舒眨眨眼,“不过公主的,肯定是有的。”
魏舒很喜欢这个话多的世子夫人。
“夫人,您家这燕窝是南越来的,您家生意主要是南越那边吗?”
世子夫人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我听阿娘说过,我们也是有些生意在银州青州那些地方的。她说,这些生意都是给官人们准备的,一般人可享受不起。”
魏舒好奇地问道:“哦?那是什么生意,居然只给官人们准备。”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这方面,阿娘说的少,我就记得少了,不过她说都是人的事儿。”
人的事儿?
人……
女人,那些服用木芒草的女人。
很快两人就到了岔路口,魏舒去了未央宫,世子夫人去了仁寿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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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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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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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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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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