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沫那边,已经告诉林氏选太仆寺丞秦山。

  媒人那边回话没问题之后,林氏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天天来长云轩做灯,还送了一些给谢竞和刘氏,鸿文轩也做了许多。

  到了十五上元节那天,全家人都出去赏灯会,享受着过年最后最大的喜庆氛围。

  两个孩子,一个拿着鱼灯,一个拿着兔儿灯。

  不过张沫就留在府里反思了。

  谢承锐早早就定了天景楼三楼的位置,湖上的美景可尽收眼底。

  下了车,两个孩子手上的灯好些人都没见过,都啧啧称奇,有胆子大的郎君,上前问:“小郎君,你这鱼灯是如何做的,活灵活现的。”

  谢玉亭仔细答了,就连谢玉书手上的兔儿灯都一并说了。

  那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的模样,若不是身高在那儿,别人恐怕会以为他是十岁儿童。

  全程大人们都耐心等他,谢玉书一张小脸也兴奋地通红,这是她自己做的灯,这么多人喜欢,她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她频频看向魏舒,魏舒悄悄对她点头,赞许她厉害。

  这种教育方式,魏舒很是认同。

  对待平民和善可亲,面对陌生人的问询,不胆怯害怕,家长等待,既是尊重对方也是尊重孩子,这样的人不会为了贪功故意拖慢求援。

  谢家人如书上写的一样,对上忠心,对下和善。

  直到谢玉亭说完,全家人才上楼去。

  天景楼将特制的大红灯笼吊成一串,从三楼垂挂在天景楼四方,看起来尤为灯火辉煌,气派得很。

  上元节,猜灯谜是历来的习俗。

  天景楼的灯谜比其他地方的都难,因为他家,猜出来谜底是送好酒,而不是灯笼,猜的人围了好几圈。

  平地上支了一个架子,上面挂了十排各色各异的灯笼,每排的图样都是不同的,有花有鸟,有八仙有仕女,有诗句有歇后语,还有纯色和渐变色的,看起来引人瞩目得很。

  灯笼下面挂着谜面。

  “独木造高楼,没瓦没砖头,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可有郎君猜出?”

  底下的人一个一个说了不少答案,没有人答对。

  “伞。”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看到他锦缎暗纹的衣袍,还有那通身的气派,都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

  是魏晏康。

  “这位郎君答对了,得上好葡萄酒一壶。”

  自从魏晏康被赐了婚,就搬到外面的楚王府住,不用遵守宫禁。

  魏晏康到了三楼,走到帘子外打了招呼,魏舒站起来叫了声五兄,谢家其他人都要行礼。m.xiumb.com

  “谢将军不用这么多虚礼,我就是见到您,得来跟您见个礼。”

  魏晏康早先在礼部历练,礼部尚书都挑不出他的礼仪来,现在人家主动来见臣子,就是给足了颜面,谢竞只能比他更守礼。

  “楚王太过客气了。”

  魏晏康点点头就走了。

  窗外一阵阵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转移了。

  天景楼不断迎来新客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凌家。

  魏舒第一次看到凌骁的模样,粗犷中带着傲气。

  也不知这傲气,是他原就有的,还是跟楚王订婚后才有的。

  言语中依然和气、熟稔,仿佛与谢竞的情分一直未变,但是他支起来的下巴颏出卖了他此刻得意的心情。

  谢竞脸上的笑都僵硬了,想必他也看出凌骁与往日不同了,心中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还有一点,就是谢竞看错人的懊恼。

  毕竟凌骁能有今天,是离不开谢竞的提拔的。

  就算是做了皇亲,谢家也是皇亲,怎么说都比谢家低一头。

  可看谢骁那直得不能再直的腰板,想必他早就忘了谢家对他恩情,以为攀附上楚王,谢家不再是他可利用的靠山了。

  他身后的凌月月,如同往日一般温柔款款,全程没有看过谢承锐一眼。

  魏舒想,凌月月这是看开了吗?

  这想法只一瞬间,魏舒就摈弃了。

  凌月月这样偏执的人,是不会轻易看开的。

  凌家的人告辞之后,谢家的位置再次归于平静。

  还好有两个孩子,欢声笑语不断。

  那边凌家刚入座没多久,凌月月就去了魏晏康那边。

  她刚坐下,魏晏康放了一杯酒在她面前。

  刚才她有注意到魏舒隆起的肚子,看样子有五个月了,谢家那边的笑声又传了过来。

  凌月月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以后,你都要保持刚才那样端庄守礼的模样,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你都得忍着,总有一天,你都能亲手了结往日恩怨。”

  “我只希望那一天,能早点来。”

  魏晏康轻笑一声:“这种事,是最不能急的。”

  “阿爷那边,我已经试探过了,他没有明确表态。”

  没有明确的表态……那不就是一种表态。

  老狐狸。

  没有看到希望,没有得到一点甜头,他是不会动的。

  眼前这个女儿也只是他的踏脚石而已。

  “你瘦了。”

  突如其来的话,凌月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自顾自倒酒喝。

  凌月月爱穿绿色,爱下棋,爱诗书,未及笄时便有才名,今天上元节,穿了一袭粉色,显得清减后的她更加娇弱。

  伤心模样,更添一抹忧郁之色,令人心动。

  “等会儿跟我走。”

  凌月月一惊,“我阿爷那边……”

  魏晏康笑道:“你应该知道,他不会管的。”

  凌月月嘴角一勾,她那个阿爷……其实最是凉薄,嫁女儿如同卖女儿。

  只要对他有利,她会如何,他不会放心上。

  走的时候,凌月月还是下意识去看谢家那个位置,谢承锐眼中温柔如水,只有魏舒一人。

  两个孩子手里提着灯,围着桌子跑,一家老少都笑得开心,她曾经是多么想进入这样的家,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月月,以后谢家,你就不要再来了。】

  【你也不能把屎盆子往我儿子身上扣!】

  【这等不要脸的事,凌娘子居然能随意说出口!】

  刘氏和林氏话如同一把利剑插在她心口。

  凌月月眼中恨意翻滚。

  这样的谢家,她恨。

  总有一天,谢家所有人会跪着求她,那时,林氏刘氏磕头认错也不好使。

  至于谢承锐,一个眼瞎的男人,最后只能自己亲手毁掉他。

  还有那个夺走她一切的女人,丢到乞丐堆里,让那些贱民尝尝公主的滋味,看魏舒还会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吗!

  她要让魏舒知道抢谁的东西,都不能抢她凌月月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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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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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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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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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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