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魏舒把金家的情况给谢承锐说了,他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到了第二日,大理寺少卿徐志上门来了。

  魏舒知道,这也算是给她面子了。

  按理说是要到大理寺去问话的。

  大厅里,林氏早就等着了。

  这个案子还要让大理寺少卿亲自办,可见重要程度。

  “大夫人,徐某人打扰了。今日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死者王丫生前的情况以及被赶出府的缘由。”

  “徐公别这样说了。这个王婆子啊,在侯府干了十八年,之前是在老夫人房子做粗活的,为人勤恳,又肯吃苦,老夫人就把她分到厨房做采买,后来我嫁进来,老夫人就把她指到我们大房,我就让她继续做厨房才买的事儿。前三日,公主到鸿文轩玩儿,给我说了王婆子偷换厨房食材的事儿,后来公主就把厨房的人叫来训了一顿,王婆子就被公主赶出府了,当时还给了她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是公主发现了王婆子贪银子的事儿。您之前不知道吗,王婆子是您大房的人?”

  林氏尴尬地笑笑:“我管着家,又带着两个孩子,这眼皮子底下就放得宽,没察觉到。”

  徐志不置可否地听着。

  又问了些王婆子当差的事。

  林氏最后感慨地说道:“我当时该拦着公主的,但是……哎,都怪我,若是我执意要把王婆子派到别处,兴许出不了这人命事儿。”

  “事已既出,现在查出真相才是。”

  此时魏舒看到厅里的人,以为徐志还没问完。

  “徐少卿好。嫂嫂,这还没问完吗?”

  徐志看见魏舒,立即站起身来做了一个叉手礼。

  林氏哪知道魏舒回来得这样快,她笑笑:“这刚完。”

  徐志在大理寺干了二十余年,一眼就看出林氏的心虚和尴尬,反观嘉和公主坦然自得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几分,他不想掺和到武安侯府的家事,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魏舒累了一上午,回到长云轩就瘫在榻上不想起。

  秋容过去给她揉腿:“公主,彩儿有话跟您说。”

  魏舒以为是早上带她去胭脂铺看了一圈,心有所感,不能浇灭人家的事业激情,懒懒地说道:“让她进来吧。”琇書蛧

  彩儿进来后把门关上,走到魏舒跟前恭敬地说道:“公主,婢子有一事本昨日就想说的,没说成。”

  “什么事儿?”见她关门,魏舒也坐了起来。

  “前几日,婢子接了门房上送的一盒珍珠,在二门垂花门那里不小心撒了,婢子蹲在那里捡珠子的时候,听到了大夫人和宝玲的谈话……”

  彩儿说完后,室内陷入沉静。

  秋容小心打量魏舒的脸色,一心帮大夫人解决麻烦,人家不感激就算了,还小人之心。

  秋丽则是一脸不忿,林氏算什么东西。

  魏舒没有如秋容想得那样发脾气,只是自嘲道:“一个侯府管家而已,我用得着抢吗?”

  二人不敢答话。

  “彩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婢子在长云轩当差,您就是我主子,婢子就是尽本分。”

  魏舒坐起身来,思索了片刻:“彩儿,你家原先因为你阿爷,家里过得还不错,你阿爷醉酒溺死,加上遇到干旱,你阿娘迫不得已把五岁的你卖到这里,你可有怨言?”

  彩儿眼圈儿红了,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公主那会儿还没降生,那一年大旱饿死了好多人呢,那时候我和阿娘三天没吃丁点儿东西,她卖我是为了给我活路,我怎么会怪她。”

  这是个好姑娘,懂得感恩,也明事理。

  “彩儿,胭脂铺的管事,你敢不敢做?”

  彩儿脑中一片空白,惊讶地抬起脸庞,还挂着泪水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魏舒:“可我从没做过……我怕做不好。”

  “做不做得好另说,现在只说,你敢不敢接?”

  彩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敢,只要公主交给我,我一定把胭脂铺做好。”

  “那你这几日好好研究眼影的制作吧。等我接下这个铺子,你白日就去铺子里干活,晚上回来歇息。等铺子赚了钱,你也有了钱,到时,你可以自己买个小院单独住。工钱嘛,别的管事多少,你就多少。”

  这下秋容秋丽也惊了,这事儿不大,可这种事自然要最亲近的人才最可靠。

  “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彩儿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找有经验的男管事。

  “首先,你忠心;其次,我离不开秋容和秋丽;最后,你够胆识。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这个期望不是铺子能赚多少钱,而是你,是否能变成这京城胭脂铺中头一号女管事。”

  这番话让彩儿突然手足无措,就像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主子的赏识让她感受到使命感。

  魏舒看她激动地说不出话的样子,有些好笑:“下去吧,多想想铺子的事儿。我呀,累了,我歇歇。”

  给人打鸡血,不能仅仅说钱。说人生理想,一下子就上高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板喜欢画大饼。

  见彩儿走了之后,她才对秋容说:“让秋丽去找徐少卿,说两件事:第一,王婆子贪下银子,一分都没要,也没打算要。第二,我能发现王婆子贪银子,全都靠谢玉书的提醒,具体的过程你给他说。”

  “那她偏心的事儿,可能会被传出去。”

  “事实就是这样,传出去对她有什么影响,不照样更喜欢大郎吗,为了爵位,她……哎,你明白我意思。秋丽只要实话实说就好。”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有些也不能说死,秋容的好性子也不是白练出来的。

  “公主,你刚才提到接铺子……之前不是打算把眼影研究出来后交给大夫人去管吗,让她去整顿铺子,她也能在老夫人面前替您说好话,您这样她心里怕是更不舒服了。而且,就算您想做,咱们单独买一个铺子啊,最好的地段,最好的铺面,总强过今儿早上那个铺子吧。”

  魏舒叹口气:“单独做确实更好,可是驸马怎么想,老夫人怎么想,外面的人又怎么想?家里有铺子我不用,自己单开一个,公账亏成那个样子,我拿自己的钱开铺子都不补贴侯府,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说了,让一个严重亏损的铺子起死回生,这才是本事。至于大房那边,她不愿意我帮,我还就不帮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呵呵,都是狗屁。”

  闭上眼准备睡会儿,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对了,那个铺子,你找人去重新布置一下。”

  “公主,饭都好了,吃过再睡吧。”

  秋容又上去扶起她,给她整理衣服和头发。

  “公主,我回来了。”

  秋丽的声音永远都是充满活力。

  魏舒看她进来,后面还带了一个小郎君,身量矮小瘦弱,皮肤白皙如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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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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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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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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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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