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喜欢轻飘飘的,可她带着淡淡笑意里的眼,有着认真。
她没开玩笑。
她的确是喜欢了他。
她也是真的要追她。
不然平常都没几分耐心,只有三分热度的她,不会这么久,几次下课都蹲点他这儿。
还会主动带些奇怪的,他没吃过的零食,什么尝起来噼里啪啦的跳跳糖,什么酸酸甜甜的逍遥丸,什么吃了舌头变绿的绿舌头。
他不是没有拒绝,每当他拒绝了,她也不当回事,大摇大摆的托人把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
就像是他了解她只有三分热度,永远热情没有定性一样,她也知道他素来节俭勤家,不会铺张浪费,给了东西,就不会轻易丢掉。
他突然失了声,嗓音干涩了下,过了会儿说:
“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你,又喜欢你什么呢?”
他不知道,空白的情感让他找不出适当的形容,只能问她,只能看她,
喜欢人,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吧?
她懒洋洋惊讶地说:
——“我这么好,这么有趣,你喜欢我不是想当然的吗?”
他看着她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像是冒了颗青涩的泡泡,觉得好笑,他的思路,突然被打开了。
又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是对的。
她的确好,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老好人那样的好。
她的确有趣。
他的灵魂荒芜而贫瘠,一眼望去,荒原万里,她的灵魂苍白而炙热,脆弱又单薄,却裹着无数矛盾和有趣。wWW.ΧìǔΜЬ.CǒΜ
他为她的灵魂有趣而着迷,好像也不奇怪。
女孩又说:“至于喜欢你,当然是你值得,你好啊。”
“有哪个小学霸,能这么心甘情愿的追在我后面,让我学习的啊?”
“还想让我回到繁花似锦的路上去。”
“再说了,你长得好看,哼着的声音好听,哪点儿,我现在看着都顺眼。”
她说着说着,散漫笑着啧了声,
“好了,我的小学神,虽然你现在是我的目标,可我没想着毁了你。”
“你这么殷切的希望着我变好,还有温老师也殷切的希望变好,她说的话,我觉得有些是对的。”
她平静地,拉着他走出了校园,坐到了公园的长椅上,
“给你讲个故事吧。”
晚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她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是漠不关心的笑容,像是提及别人的事情一样,
在轻描淡写的说:
“我的母亲恨我,我把她有病的事情捅给了父亲,捅给了整个家族,她想看着我堕落,想着毁掉我,
我的父亲对我的堕落无动于衷,甚至因为有着私生子,还对我的堕落隐含期待的时候,我就无所谓了。”
“我懒得在京,面对他们那些恶臭的面容,于是转学来到了阿苏镇。”
“大概人类的天性就是寻求认同和被人爱着,我也不例外,我找不到,所以我自我放逐。”
“前不久,温老师曾问,如果堕落只会让敌人开心,她问我还要继续堕落吗?
我说无所谓,随便他们吧,温老师又说,如果觉得无所谓,你为什么现在要皱着眉,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成绩弄的乱七八糟,为什么故意惹是生非,打电话通知家长?”
“你真的是在无所谓吗?”
“我沉默了没说话,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我总是怀着奇怪的被人认可的期待。”
“可我始终得不到。”
“温老师还说,我的堕落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无关紧要的人煽风点火看热闹。”
“那我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不想那样了。”
女孩儿说,“在这个世界上,能鞭挞自己,朝着前面走的,只有我自己,驱动力也只有我自己。”
“我以前时常想着,竟然没有人心疼我,没有人在乎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抬起手指,撩起了耳边的长发,她的眼神困惑又安静,
明媚张扬的小脸上,扬着笑容,可她眼神和她的笑容,格外苍白。
画布没有了蘸墨的色彩,她的灵魂纤细而飘荡,在晚风里,她征询问着:
“明琅,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在这尚稚嫩的年龄里,不谈太多感情,你懂我懂,彼此知道就好,”
“现在,我没有为我心痛的亲人,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现在那个心疼我的亲人吗?”
“不是爱人。”
“你还没长大,我也不成熟,脾气也是真的不好,我们现在共同成长,如果在毕业后的未来,我和你都对彼此满意的话……”
她淡淡笑了下,
“那我们,就真正的在一起好不好?”
他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好像看到了被束缚困在荆棘里,鲜血淋漓的的灵魂,单薄纤细,像是透过皮囊,安安静静地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他无声望进眼底,
她想被治愈。
在听到她没有人爱的时候,在听到她问自己愿不愿意陪伴着她,成为她一段路的共行者的时候,
他平静无波的心脏,已经为她砰砰砰地跳动了起来。
除了一点要一起同行陪伴的雀跃,更多的是为她的经历心疼。
她说的对的。
他是喜欢她的。
他想要她好好的。
于是他说:
“好,姐姐,我陪着你。”
“以同行者,陪伴者,占据你未来男朋友的身份……”他平静而认真的说:
“陪你走过这段路。”
“直到你奔向光明盛大的未来。”
“直到我走向你。”
她笑了,那天是她的最后一次逃课找他,也是他第一次出来逃课。
他幸运了点,他走读生,那天年级抽查时,正好他在,之后不在了,也没有被抓住,而姐姐那天,就比较不幸运了。
直接被抓回去了,后面听她吐槽说,被有色眼光对待好生、差生的校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她被拎到了讲台上,校服懒散敞开,她撩起眼皮,嚣张说着,
“逃课的人不一定是学渣,也不一定是社会的败类,我只不过是暂时的有了厌学情绪。
亲爱的校长,等着,你嘴里面社会的垃圾,渣渣学生,期末就翻身给你考个第一回来。”
她说着话,扫了眼人群,最后他的视线与她定格,
然后,她对着他扬唇一笑,坏又张扬,漂亮的让人心曳。
他悄悄拿起手机,第一次大胆的,咔嚓的,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小心珍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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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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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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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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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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