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送来的清风穿过窗柩,朱红纱帘在风中摇曳飘动,路柯鸣身影在纱帘后若隐若现,月白的衣袍随着轻风一同飘起。
因为那纱帘挡得太过严实,清衣并不能看到路柯鸣的表情。
但他并未将路柯鸣当回事,他在画春舫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有谁能管得到他?
于是清衣再次转过了头,期期艾艾地看向于柚柚,“小姐……”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的纱帘便被路柯鸣瘦削的手指挑起,他缓缓走入内室,视线落在于柚柚被清衣握着的手上。
“呵……”路柯鸣嘴唇轻启,溢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哼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于柚柚身前的清衣。
于柚柚看了一眼路柯鸣,顺着他的视线又看向自己的手指,思索半晌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清衣听见于柚柚抽回手,又听到路柯鸣那像讽刺一般的笑声,暗自咬了咬牙,冲于柚柚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转头对路柯鸣说道:
“洛尘,你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路柯鸣听完,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抬手摩挲着指节,眼底晃过几分杀意,轻笑道:“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
清衣眼中有几分不屑,刚想转头继续同于柚柚说话,脖颈处就传来一阵剧痛,而后便身体绵软地倒了下去。
于柚柚看了一眼晕倒的清衣,又抬眸看向正收回手的路柯鸣。
“怎么?”路柯鸣看着于柚柚投来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甚,可开口的声音却带了几分颤抖,冷得刺骨,
“没事。”于柚柚收回了目光,尴尬地笑了两声。
路柯鸣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他提起衣袍坐在于柚柚身旁,抬手牵起于柚柚方才那只被握过的手,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眸温柔似水,缓缓问道:
“柚柚喜欢他刚才那般?”
那般?
于柚柚脑子转了一圈,看着被路柯鸣握着的手,眼睛转了转,诚恳地问道:“你说的是他刚刚想用嘴咬我的手吗?”
真奇怪,就像海里的小鱼总是围在她身边咬她的皮一样,人类竟然也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于柚柚又有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
变成人的爸爸就总是咬妈妈。
于柚柚脑中百转千回,表情逐渐变得有几分奇怪,应道:“不喜欢。”
那些小鱼总是没轻没重的,可她因为皮厚不觉得疼痛,所以就一直没管。
直到有一次她在赤道睡了好长一觉,醒来后想要游回家,却发现自己的鱼鳍被吃没了,害得她歪歪扭扭地在海里飘了好久。
从那以后于柚柚就不让那些小鱼跟在她身边了。
路柯鸣得到了她的回答,只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容并未维持两秒就无法控制的落下,他极力压制着心中躁动的情绪,低声问道:
“既然不喜欢,为何不避开?”
他的手指往下用力压碾着,继续说道:
“他是这画春舫中颇有盛名的伶人,一身勾人的本事将来往的客人骗得神魂颠倒。”
“就像昨日,他应当也像今日这般,趁我不在进了这包厢之中,为你唱了曲儿,还为你剥了葡萄。”
路柯鸣缓缓抬眸,清冽的目光注释着于柚柚,问道:“柚柚,他为你剥的葡萄好吃吗?”
于柚柚立刻回答道:“那我没吃。”
可这回答却并不能让路柯鸣安心,他的心脏像是在被不断地绞紧,心中反复思量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以及那令人心神具碎的画面,握着于柚柚的手渐渐用力。
他的呼吸颤抖着,渐渐俯下身,将带着冷意的吻落在于柚柚的手背上。
在路柯鸣触碰到于柚柚的那一瞬,于柚柚的身体战栗了一下,黝黑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茫然无措地盯着路柯鸣。
那湿热的唇不停地啄吻在于柚柚的肌肤上,像是小动物亲昵的触碰,可又因为那颤抖的呼吸而破碎开来。琇書蛧
他落下的吻越来越重,可这依旧不能让路柯鸣满足,他张开了口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于柚柚的手指,一边咬一边用侧脸蹭着于柚柚的手背。
“路柯鸣……”
于柚柚呆愣地看着不停磨蹭着自己的路柯鸣,一张小脸滚烫发红,整个人便有些轻飘飘起来,放在椅榻上的手指难耐地抓紧了。
路柯鸣的脸失去了往日的清冷,染上情欲后将平日里被压抑隐藏的秾丽彻彻底底地绽放出来,如同在雪地里开至荼蘼的红色梅花。
于柚柚晕乎乎地看着路柯鸣,再次理解了阿离所有的勾魂。
可落在手背上的滚烫眼泪却又唤回了她的神思,于柚柚低下头看去,却发现路柯鸣不知何时哭了起来。
“在你眼中,我与他当真没有差别?”
于柚柚愣了一秒,慢吞吞地说道:“你都听到了啊。”
路柯鸣抬起了头,看着于柚柚的眼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早就知道,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即使在他那些零碎诡谲的梦中,他也一直像这般提醒吊胆地隐瞒着自己恐惧与不安。
“柚柚,你将我驯服了。”
她让他坠落在她的网中,成为了他在这世间的唯一。他需要她,可她却并不需要他。
即使她说她并没有驯服谁,即使她说那些野狗是因为喜欢她才跟着她。
可事实便是,它们确实是被她驯服了。
如同他一般。
而她给出的喜欢,并没有任何区别。
路柯鸣的手指按在手心中,在那白皙的皮肤中挖开了一个口子。
于柚柚看着不安的路柯鸣,失神了半晌才缓缓俯下了身,认真说道:“你是不同的。”
说完,她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同路柯鸣保证道:
“你是独一无二的。”
那声音落在路柯鸣的耳中,如同落在池中的雨水清脆,可他却仍然不能这般简单相信,缓缓抬头向于柚柚看去。
“这里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清衣刚刚做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清衣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又不是我,怎么可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在于柚柚一句的解释中,路柯鸣悬挂着的心又被轻轻安抚着,一点点安生下来。
但路柯鸣并没有应声,而是渐渐低下了头,再次将吻落在于柚柚的手背上,细细地啄吻着,缠绵的呼吸在于柚柚的指尖流转。
过了半晌,他才抬眸问道:
“喜欢吗?”
痒意在指尖蔓延,于柚柚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含含糊糊地应道:“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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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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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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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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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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