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过得很快,于柚柚每天去画春舫中找路柯鸣,坐在他的身边听他弹琴,或是带着他去街上买各种东西。

  很快便过了惊蛰,又过了春分,过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清明,就到了端午。

  端午一早,宁谨便早早地将昨夜包好的粽子煮下,逮住了正要溜出府的宁越,逼着宁越和于柚柚二人坐在一起吃了粽子。

  于柚柚一边拿着一个粽子吃着,一边往衣袖中塞着粽子,宁越看着她这般,当即就向刚从厨房过来的宁谨告状道:“阿谨,柚柚往衣袖里塞粽子!”

  宁谨闻声,快步走进了一声前厅,就见到于柚柚鼓鼓囊囊的袖子,轻笑出声,问道:“带给你那位朋友的?”

  “嗯嗯。”于柚柚瞪了一眼宁越,又对宁谨乖乖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昨天告诉他阿谨做的粽子可好吃了,今天一定会给他带的。”

  被于柚柚瞪了一眼的宁越原本还在嬉皮笑脸,听到这话后停下了动作,眼眸看向于柚柚。琇書網

  过了一会,宁越又散漫地笑出了声,状若随意地问道:

  “那个在画春舫的朋友?”

  “对啊。”于柚柚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阿谨肯定会给方翎带粽子的,我就只给柯鸣带就好了。”

  “嗯……”说到这里,于柚柚想了想,又改口道:“我还是多带两个吧。”

  虽然她在姑苏城中不常见到阿离和明华哥,但如果遇得上了,也可以分给他们。

  “还有别人?”宁越顺口问了一句。

  “嗯。”于柚柚点了点头,“是阿离姐姐,还有明华道长。”

  听到这两个名字,宁越很快抓住了一个重点,打趣道:“你还认识明华道长啊?”

  “认识啊。”于柚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没和这里的明华道长说过什么话,但是见过几面也算认识了吧。

  宁越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趣,“我可听说那明华道长出声名门,法力高强,这几月在城中捉了许多鬼怪。”

  说到妖怪,宁越撑起脑袋,状若叹息道:“不过姑苏怎么会有那么多鬼怪,让我一个将军无能为力啊。”

  听到宁越这抱怨声,宁谨笑了出来,应道:“哥哥这般没个正形,就算不是鬼怪作祟,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吧?”

  “好你个阿谨,在你心中哥哥我竟然是这样的!”宁越瞪大了眼睛,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宁谨丝毫不怕宁越,继续说道:“那你问柚柚,你可是这样的?”

  宁越当即转过了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期待地看着于柚柚,于柚柚被他盯了半晌,偏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问道:

  “可是宁越你不是会算命吗?明华道长也会算命,他都能捉鬼,你应该也能吧?”

  宁谨听到于柚柚这般正经的问题,当即捂着嘴笑了出来,“他哪会什么算命,不过是信口胡诌,忽悠得别人团团转,怎能和真正的道长相比。”

  于柚柚渐渐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宁越,点头道:“好像确实不像。”

  宁越听到于柚柚怀疑的声音,当即大喊道:“柚柚你也不信我了!”

  说完,他又看向阿谨,同样喊道:“阿谨你竟然这样说我,你变了!不再是我的乖乖妹妹了!”

  但听到这话的宁谨,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不轻不重地对宁越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见宁谨这般,宁越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住,空气中有几分淡淡的冷意。

  于柚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几圈,低头又抓了几个粽子塞进衣袖里,快速朝外跑去,“我走了!”

  宁谨听到于柚柚离去的声音,这才淡然地收回了视线,提起了桌上的食盒,抬脚朝外走去。

  宁越坐在藤木椅上,看着于柚柚轻快离去的身影,又看到提着食盒的宁谨,嘴唇轻启:

  “如今你与方翎到算得上情意深厚了。”

  宁谨听到这话,侧目看向宁越,表情依旧温婉,可声音却不太热情:“尚可。”

  听到宁谨的回答,宁越的目光看向院中已经枯死的桃树,声音有些轻,许久没有言语。

  宁谨见他不说话,自己提着食盒便朝外走去,却又被宁越叫住。

  “恐怕是要下雨了,你早些回家。”

  “嗯。”宁谨抬头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空,对宁越点了点头。

  到宁谨走后,宁越才站起了身,想到了于柚柚所说的话,唇中溢出几声轻笑,自言自语道:“画春舫的优伶倒是久负盛名,就是不知与我相比如何。”

  ——

  而此时的姑苏城中,明华正在一员外府中。

  近日城中的孩童频频患病,大多是高热难退,有多小孩因此丧命,一时间人人自危。

  而李员外家中不过六岁的幼子李琼修近日常做怪梦,醒来后便胡言乱语,直说要去找他的玩伴。

  可他那玩伴前几日才因害了热病而病死,李员外心觉是他那儿子中了邪祟,便请了明华道长来驱邪。

  “多亏明华道长还在,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李员外站在幼子床前,看着正在给他孩子把脉的明华,不停恭维着。

  原本下山历练的道士不会长时间留于某处,但明华却一反常态,在这姑苏城中住了三月有余。

  “近日城中死了好多孩童,恐怕是有邪祟作乱,如今又缠上我家琼修,道长可一定要帮我们除了那妖怪!”

  明华没有应声,直到替李琼修把完脉,才看向李员外,问道:

  “员外,令公子病了三日有余,为何迟迟不寻郎中?”

  “那郎中又不会驱鬼,我家琼修是害了邪祟,叫他有何用?”李员外见明华表情不悦,声音有几分小心。

  “城中确实有邪祟作怪,但员外也不可盲目将一切怪罪于鬼怪。贫道替令公子诊了病,公子身上并无鬼气,应当是听闻朋友死亡,受了惊吓,正虚邪入体内,就害了热病。”

  明华拿出一张草纸,在其上写下了几味药材,递给了李员外。

  “员外按照这药方所写去药铺抓药,让公子服药三日便能痊愈。”

  李员外赶快接过了药方,明华对李员外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看向上方横梁。

  那横梁上正半躺着穿着一袭红衣的阿离,见明华看他,阿离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以口型喊道:

  “明华道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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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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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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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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