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靛青色的眼眸映着于柚柚苦兮兮的脸,垂了垂眸,掩去了眸中情绪,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
于柚柚再次跟了上去,继续在琴师耳边念叨道:“但你现在又没有父母,又没有老师,能给你取名的都没有,不如就让我取。”
说完,她直接问道:“反正你现在都没有名字,对吧,柯鸣?”
琴师面无表情看了于柚柚一眼,往前走了几步,清冷的声音传到后方,问道:“为何要名柯鸣?”
说罢,他思索几秒,又说道:“月隐山而成阴,木鸣柯以起风,是取自于其中?”
“啊?”
身后传来于柚柚茫然无知的疑惑声,琴师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正巧与一脸困惑的于柚柚对视,他按了按眉心,转头继续往前走去。
“罢了,是我想多了。”
于柚柚到没多想,小跑着追上了琴师,自然垂下的柳枝从她脸颊上扫过,惹起一阵痒意,她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一般走在琴师身边,继续说道:
“柯鸣,你要去哪?”
“随意。”琴师淡淡应了一声,走到了一水缸边,捧起一手清水,将手上的血渍细细洗去。
于柚柚站在琴师身边,先前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狗群在此时也敢试探地走了上来,站在于柚柚的腿后,探头探脑地打量着琴师。
琴师目光淡然地扫了它们一眼,那些狗立刻缩回了脑袋,支出去的脖子也收了回来,战战兢兢地躲在于柚柚身后。Χiυmъ.cοΜ
“我妈妈说人既要有名,也得有姓,你没有名字,那有姓氏吗?”于柚柚等了几秒,心中小算盘打得飞快。
“无名无姓。”琴师下意识回答了问题,而后又转头看向于柚柚,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那你姓路吧。”于柚柚眯着眼睛笑了笑,解释道:“道路的路。”
“为何?”琴师皱了皱眉,声音带了些不解。
于柚柚张了张嘴,还没编出什么话来,身后就传来一个明朗的男声。
“黄帝曾孙帝喾之孙曰玄元,因功封于路中,建路国,历虞夏称侯,子孙以国为氏。”
于柚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过了脑袋,看到了穿着一身竹绿衣衫的方翎。
“于柚柚,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方翎看着于柚柚身边戴着面纱、容貌不清的陌生男子,打量了几眼。
于柚柚听到方子昂的问题,热情地问答道:“他叫路柯鸣,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在她这几句话中,琴师就从无名无姓变成了路柯鸣。
但路柯鸣并未反驳,他拿起手帕擦掉了手上的水渍,淡淡地看着与于柚柚似乎很熟络的方翎。
“朋友?”方翎怀疑地看向路柯鸣,目光刚巧落到路柯鸣衣摆上的血迹上,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立刻走到于柚柚身边,低声问道:“你一天天都在与什么人来往,这人身上怎么有血迹?”
“这个啊。”于柚柚随方翎的视线看去,用手指指向他们走来的桥下,自然而然地说道:“在那边桥下沾到的。”
“桥下怎么会有血。”方翎表情严肃了几分,拿出了一副城主之子的威严。
于柚柚瞄了一眼路柯鸣,又转过头眼神无辜地看着方翎,毫不心虚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诌道:“我也不清楚啊。”
“刚刚我和路柯鸣从桥上走过,正好听到桥下有落水声,于是我们俩就到桥底下去查看,结果就只看到了地上有血迹,可能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吧。”
路柯鸣正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低头擦着手上的水渍,听到于柚柚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抬起眼眸,看了于柚柚和方翎一眼。
方翎一听这话,眉心拧成了一个结,负手思索道:“倒底是什么人,竟敢在青天白日下于我姑苏城内行凶?”
“对啊,好大胆的人!”于柚柚肯定地点了点头,积极地附和着,“要不你去看看吧,说不定那人还没走呢!”
路柯鸣无声地笑了一下,手指摩挲着。
方翎一听这话,脊背僵硬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满脸认真的于柚柚,尴尬地笑了一声,应道:“这般大事,我应当首先通知我爹。”
“那我就不奉陪了,这便先行离去。”
说完这话,方翎一脸严肃地转过了身,刚想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事,轻咳一声,问道:“我听闻再过两日就是宁谨的生辰了,她最近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问完这话,像是在掩饰一般,他不自然地挺直了脊背,解释道:“作为宁将军的妹妹,我这个城主之子有必要表示一下关心。”
于柚柚倒没看出什么不对,摸着下巴思索半晌后,回答道:“她新做的衣裳被我弄脏了,要我在城中帮她做一件衣裳,还要带几本书回去……”
“还有吗?”方翎认真地听着。
“没了。”于柚柚数了数,对方翎摇了摇头。
“好,多谢。”方翎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对于柚柚挥了挥手,转身跑开。
于柚柚看着方翎的背影,偏了一下脑袋,奇怪地嘀咕道:“他现在怎么总问阿谨的事情?”
“你不知道?”路柯鸣看着于柚柚不解地表情,眉头轻轻一挑,说道:
“方翎一出生就与宁谨订了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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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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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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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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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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