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花园里姹紫嫣红,清凉的雾气落在花瓣上,凝结成了水珠,压弯了花瓣滚落了下来。
一个女孩子坐在水池边上,双手撑着大理石板,双腿晃了晃,划开了雾气。
她蓝色的眼眸在氤氲的雾气之后,影影绰绰。
于柚柚看着安蒂,正要朝着她走了过去。
一只冷白的手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抓住了于柚柚的手臂。
于柚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了路柯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别过去。”路柯鸣低声对于柚柚说了一句,冷着脸看向安蒂。
安蒂笑了几声,稚嫩的声音在这长年累月布满雾气灰暗的沼泽城堡里,沾染了几分不可抹去阴冷。
“路柯鸣,你也出来啦!”于柚柚反手抓住了路柯鸣,高兴地和他说话。
“他把整个幻境都毁了,当然能出来。”安蒂看着路柯鸣,不屑地笑了一声。
这个人把她的记忆毁得一团糟,不过好歹也算是杀了阿斯塔,这让安蒂好受了许多。
宝石在他的手中,他当然想出来就出来。
路柯鸣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将于柚柚往身边带了一些。
“喔,是火种啊。”于柚柚看向路柯鸣,眼中含有星星点点的笑意。
路柯鸣微微垂首,点了一下头。
安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突然问于柚柚:“他也是你朋友?”
“对呀。”于柚柚点了点头,热情地和安蒂介绍,“我们也特别好,像你和温迪戈一样。”
于柚柚脆生生的声音隔着冰冷的空气传入路柯鸣的耳中,路柯鸣没有说话,他收回了手,看着身边的于柚柚,冷湿的目光隔着雾气,迷蒙不清。
几秒后,他转过了头,看着远方灰蓝色的天空,手指焦躁地按了按。
安蒂听到于柚柚拿她和路柯鸣与自己比,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才比不上我和温迪戈。”
于柚柚歪了歪头,没有回答。
“你们先去把阿斯塔从温迪戈身体弄出来。”安蒂看了一眼什么都不说的于柚柚,又哼了一声。
路柯鸣这才看向安蒂,他微微皱了皱眉,刚要转身朝着沼泽走去,地底就震动了一下。
沼泽平静的水面漾开了一层层波纹,水体渐渐地变得浑浊起来。
路柯鸣停下了脚步。
于柚柚走了过去,垫着脚往沼泽望了一眼,手自然而然地抓住了路柯鸣的衣袖。
“温迪戈醒了吗?”
路柯鸣垂下眼眸,看到于柚柚白皙的手按在他的衣料上。
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身体突然有些不自然地紧绷,他快速地抬起了头,若无其事地看向沼泽,应了一声。
“嗯,醒了。”
等温迪戈醒了,他们就可以尽快完成安蒂的任务。
而剩下的半颗火种,应该是在阿斯塔的身体里。
路柯鸣摩挲了一下戒指上的宝石,抬脚朝沼泽走了过去。
他们离开后,沈叶离就从安蒂的记忆幻境里出来了。
叶离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幻境中的一切,她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和安蒂走过了那几年。
就像在她的梦中一样。
叶离捂住了心脏,有些痛苦地半蹲了下身,她在幻境里不断地试图去改变安蒂的死亡,却没有任何结果。
但好在,在最后她看到温迪戈要吞掉阿斯塔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不愿。
安蒂看着半蹲下的叶离,虽然是那些霉菌让这个女人体会到了她的痛苦,但安蒂想这也不能怪她,关她什么事。
但这个女人好像是真的想帮她。
她也阻止了温迪戈。
过了几秒,安蒂从水池上滑了下来,冷着一张小脸走到了叶离身边,抬着下巴喊了一声,“喂,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叶离抬起头,看到了身边的安蒂,表情有些晃然,“安蒂?”
过了几秒,叶离的余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又很快确定了一件事。
这是真的安蒂,而不是记忆。
是安蒂的灵魂。
这是她们在梦境之外,第一次真正地见面。叶离沉默了良久,回答了安蒂的问题:“我能感受到你。”
曾经她差点被安蒂控制,但安蒂在她身上残留的气息,让温迪戈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在幻境的最后,温迪戈看着她,突然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那音节并不清晰,甚至有些沉闷磨耳,但叶离却知道它在喊什么。
安蒂。
叶离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钝痛。在安蒂死后那无波无澜的几年时间,她是一个旁观者,麻木地看着温迪戈日复一日地送花。
但在那一秒,她似乎再次变成了安蒂。
“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叶离低着头,捂着胸口,呢喃了一句。
安蒂皱了皱眉,这里困了那么多人,都被她的菌丝污染,但却并没有人能体会到她想什么,安蒂看着叶离,冷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还算聪明。
叶离抬起了头,看向远方的沼泽。
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沼泽里,那是温迪戈。
“你在不断地清除它的记忆?”结合叶离在梦境中所看到的东西,她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当时温迪戈已经发现了安蒂死亡的事实,在这个幻境中,它却依旧在不停地去找安蒂。
温迪戈显然已经忘记了安蒂死亡的事实。
“它吃了阿斯塔,那半颗宝石在阿斯塔的体内,我没有办法把宝石拿出来。”安蒂重新坐了回去,声音有些低。
“宝石控制着温迪戈,让温迪戈发疯,不停地吃人。”
“但温迪戈是世界上最好的怪物,它永远都不会伤害谁,连掉在沼泽里的鸟,它都要小心翼翼地捧到岸上。”
说到最后,安蒂咬了咬牙,声音有些愤恨,“我讨厌那颗宝石。”
让她死后无法离开,让温迪戈失控发狂。
叶离看了一眼安蒂,转身向沼泽走去,“我们会帮你将它取出来。”
——
沼泽边,温迪戈坐在沼水中,呆呆地看着面前拦路的路柯鸣和于柚柚,似乎没有想到这两人为什么要挡着路。
它低头缓慢地想了想,往旁边挪了一点,要从旁边上岸。
于柚柚移了过去,又挡住了温迪戈的路。
温迪戈傻呆呆地抬头看着于柚柚。
于柚柚笑了笑,“我们现在要做一件事,你帮个忙不要动。”
温迪戈迟钝地点了点头。
路柯鸣拿起了火种,看向了灰蒙的天空,抬了抬手。
一滴雨从云层里落了下来。
雨水越来越多,沼泽里渐渐变成白茫茫一片,温迪戈身上的泥土不断地往下滑。xǐυmь.℃òm
路柯鸣拿出了一把伞,打在了于柚柚头上,于柚柚抬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地对路柯鸣说了一句:“谢谢!”
路柯鸣垂了垂眸,应了一声,“不用。”
叶离撑着伞走了过来,于柚柚看着叶离,笑着要去和叶离说话,被路柯鸣一把提了回来。
于柚柚迷茫地看向路柯鸣,路柯鸣声音有些冷,“下着雨,淋湿了。”
“好吧。”于柚柚只好站在伞下,和叶离挥了挥手。
叶离点了点头。
温迪戈身上的泥越掉越多,但它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雨水落在它的身上。
很快,他的身体小一大圈,一截白森森的手骨露了出来。
很快是几根肋骨,再往上是锁骨,到头骨的时候,这具身体才完全露了出来。
白骨眼眶中,嵌着一颗跳跃的火种。
这具身体,死死地与温迪戈合在了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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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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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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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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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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