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肉吃,您就知足吧!就这肉也吃不了几顿…也不知王哥他们怎么了?”
王哥就是昨日弃他们而去的黑脸汉子。
“各人各命强求不来。”
正说着话,特好一个人回来,沉着脸,目光愤怒。
杨小树捧着肉不解地问:“怎么了?她不吃吗?”
特好冷冷一笑:“人家吃过了。”冷着脸从盆里拿出一根肉骨头啃了起来。
王太医默默吸了一口骨头缝里的软肉,心道:我就知道。
杨小树愣了一下,低头继续啃肉。
特好是气的不轻,刚才推开门时,小雨正一个人吃着独食,腿上的油纸包里还剩大半些点心,见她突然而至诧异不已,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点心包起来,还做贼心虚的说:“你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吃肉去了?”
“我来叫你吃肉。”特好气的浑身血倒流,手脚冰冷,质问她:“你有吃食,为何不拿出来?这几日大人小孩都饿着,何况夫人刚生完孩子,夫人素日里待你不薄!你怎可忍心做出这等狠心之事。”
小雨垂着头默默地将手里的油纸包叠好,她咬了咬下唇,上头还有些点心渣子,“我这就几块,根本不够给大家分的。”
特好冷眼看她:“别人不给就算了,我呢?一路上我可一直在保护你!平日咱俩也极是要好,为什么也不给我?”
小雨飞快地抬起头看她一眼,别开头:“……可你不是自愿的吗?”
特好此时此刻终于理解什么叫做齿寒,一路上自己拼命保护她,结果成了她嘴里自愿。
她摔上门,扭头就走。
夫人常说是人是狗出事了才知道,果然如此,不过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罢了。
三人吃完肉,天已经黑透,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上更是连颗星星也没有,北风阵阵夹杂着几分湿意。
吃饱喝足的几人围着灶台烤火,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起身收拾铜盆。
盆里的肉剩下大半盆,还够几人再吃上一顿。
忽然,远处响起杂乱地脚步声,还有很重重的喘气声,在死寂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三人停下手里做的事,不约而同看向紧闭的大门。
很快,几乎是眨眼间,跑步声已近在咫尺。
男人吼叫如同炸雷:“快开门!老子身后都是狼!”
杨小树看了一眼二人,火光里两人皆是一脸凝重,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理解南苑人不愿开门的心情。
奔跑声越来越近,脚步声杂乱,显然不止一个。
“开吧,人多也好有照应!”
真要见死不救,王太医也是于心不忍。作为年龄最大的人,他说的话自然有分量。
特好与杨小树对视一眼,过去开门。
只见二人一打开门,漆黑的甬道中影影绰绰,有几个黑影正向这里飞奔而来,身后紧紧跟随的绿莹莹冷光,忽闪忽明。
快了,快了…在几人进门的一刻,杨小树与特好合力将门关上,有一头狼冲的太厉害,脖子直接冲进大门中间,张着大嘴空咬两口,口水都甩到杨小树的脸上。
两人一使劲,那头倒霉的狼惨叫一声便了声息。
“哐!!”
“哐!!”
后头紧随其后的狼,收不住势狠狠撞在大门上,发出沉闷地撞击声,一时哐哐个不停!
月轮五人死里逃生,面色如土望着大门中央死掉的狼。
这群狼疯了,不要命似的追了他们一天。
早上他们来了四辆车,一共九个人,留守二人,其他与月轮一起进的别院。
穿过回廊,刚进一个小院子就遇到一群正在进食的狼群,大约十来头,背对着几人疯狂地撕咬什么。
地上有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两头狼争吃着,几人定睛一看,竟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耳朵鼻子已经被撕掉,一颗眼珠吊在眼眶之外,连着几根血管,随着狼争抢的动作晃动着,几下就断开掉在地上,下一刻被狼的爪子踩爆。地上的身体被扯的四分五裂,粗长的肠子拉扯的满地,到处弥漫着浓重冲鼻的血腥味以及贪婪进食的声音。
原本月轮打算悄悄退回去,原路返回下山找增援,然而天算不如人算,士兵里竟然有个废物,当场吓得尿裤子……然后就是大逃亡,途中死了两个,现下只剩下他们五人。
“快来!顶不住啦!”
杨小树和特好用力顶住大门,门后是蜂拥而来的狼群,它们用力挤进两扇门之间,想要冲进去吃掉这群鲜美的人肉。
光凭两人根本顶不住狼群的冲击,眼见就要被挤开,四个士兵爬起来赶紧顶住去大门。
顶不住的话,这里的人都要死!
“猢猢猢……”门缝里又钻进一头狼,这次挤进半边身子,挣扎着去咬离自己最近的人。
月轮反手就是一刀,狼头瞬间落地,没头的腔子喷出喷泉似的鲜血,撒了一地。
灶台边的王太医忽然大喊一声:“快把死狼拉进来,明天吃肉!”
不得不说,王太医可真是机灵的一批!
月轮伸手一探就将没头的死狼拖了进来。王太医又指着地上被夹死的狼,“地下还有一头呢!快点,能吃不少天呢!”
月轮扔掉死狼,阴恻恻看了他一眼。他是月卫,除了秦王还有人敢使唤他!
“愣着干嘛!快点!”王太医不惧他的冷脸继续指使他。
月轮瞟他一眼,还是冷着脸把死狼拖回来,随后几人合力将门关上,挂上门栓将狼挡在外面。
“吼吼……”外面狼不甘心的低吼起来,脚步杂乱,显然还在外头徘徊。
杨小树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门,怎么感觉狼比之前还多了呢!
“感谢三位救命之恩!”几个士兵躬身拱手行礼。
杨小树抱拳回礼,笑道:“都是同僚,自有一份香火情。”接着,躬身向月轮行礼,“卑职参见月大人!”
月轮一身黑色劲装,唯有两只箭袖顶部有个秦的篆体字,银线所绣,在黑暗中极是明显。
月卫乃是秦王直隶近卫,品阶为正五品。他日,秦王登基,月卫水涨船高,就是现在的羽林卫,皆是正三品,直属于皇帝。
对于其他守卫来说,羽林卫与月卫就是守卫中的天花板,可望不可及,非一般人能当。
月轮拱手回礼:“不必多礼,请问小孟夫人安全吗?”
他说话的时候是看着特好,显然已经认出她是田园园的婢女。
特好从杨小树身后走出来,行了一礼,道:“我家夫人母子平安,多谢大人惦念。”
“……那就好。”母子平安?!月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疑惑起来:不对呀,来之前王爷明明说她快生了,可现在已经生了……难道刘不迫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小孟将军真的喜当爹?不知道奸夫是谁……
不得不说,在他冷冰冰的外表下有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呀!
“你们饿了吧,这还有些肉,先吃点垫垫肚子!”杨小树招呼几人过去。
一说吃饭,几人立刻忘掉门外不死心的狼群,气氛为之一松,都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多谢,逃了一天快饿死了!”
“可不是,这群狼咬的真紧,老子连尿都空撒!”
“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狼?虽说皓月山有狼,可没听说过下山吃人的!”
“妈呀,真吃人,一来就看到它们在吃人,可真吓人!”
“谁说不是呢……”
杨小树听着他们的话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们是从山下来的?!”
一个浓眉大眼的士兵茫然地看着他:“是呀,我们今早上过来送粮草的,叫门门不应,我们从一处坍塌的宫墙进来的。谁知道别院里都是狼,险些被那群畜牲吃了!”
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四人唏嘘不已。
“那那,就你们几个吗?”
杨小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几个是南苑的人,至于月大人……有什么秘密任务潜伏在别院,比如偷窥…啊呸!负责监视北苑与南苑的。
浓眉大眼的士兵道:“不是,还有俩在门口等着呢!”
“哎呦,谁知道你们这里有狼,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见我们不出来,会不会发现不好回去求援了?”一个士兵猜测道。
其他几人精神一振:“大武小武两兄弟很机灵,说不定下山去找人了!”
“没错,没错。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来救咱们了!”
王太医嗤笑一声:“也许早就被狼叼走了,这群狼奸着呢!”
“……”一盆冷水浇的几人透心凉。
杨小树打着哈哈,将火烧旺。待盆里的加热后,几个人围着铜盆大快朵颐起来,低声说起白天的事。在说到死去的同僚时,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很快岔开话题,再次说起狼群的事。
月轮吃过肉后,在特好的带领下来到梦真宫。wWW.ΧìǔΜЬ.CǒΜ
内殿,田园园睡得床前有座巨大的屏风,屏风上面画的就是皓月山,山顶还有头黑狼,仰头啸月,倒是挺应眼下的景,落款也有意思是王景和,王舜华那个前朝的状元叔叔。
之前田园园嫌屏风碍事,让守卫搬到旁边去。这几日宫门开开关关,冷风直吹,特好与杨小树又搬回原处。
大殿里烛光微动,小婴儿躺在最里头睡得正熟。外间躺着娘俩,田园园单手搂着大壮,掰着他的手指教他数数,“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四根手指,五根手指……”
大壮只是静静,黑黝黝的眼睛偶尔会看她的脸。
“六根手指…七根手指……”田园园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她知道大壮不会回应,可还是愿意一遍又一遍的教他。也许
有一天会出现奇迹,在此之前先做好准备。
特好走了进来,身上还有些肉香,说道:“夫人,月轮来了。”
“月轮?”田园园松开大壮的手,惊讶地看着他:“增援的人到了?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屏风外的月轮:不好意思,我们也被困住啦!
特好咳了两声:“他们就五个人,说是来送物资…不过,也困在咱们这儿了。”
“……月卫不是以一当十吗?怎么,也打不过狼吗?呵呵,果然是吹牛!”田园园啧啧两声,又重复了一遍:“壮儿,你说是不是吹牛!你爹就会吹牛!”
大壮转头看他,一言不发。
屏风外的月轮:……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斗不过群狼!
特好嘿嘿笑了一声没接话。
“算了,叫他进来吧!”
“他就在屏风后面。”
背后说人闲话被正主听个正着的田园园:“……”
无语,每次说别人的坏话都被抓个正着,这是什么鬼设定!
田园园从大壮的脑袋下抽回胳膊,在特好的搀扶下坐起身,“周廷祎叫你来干嘛?”
听到她直呼王爷的大名,月轮连眼神都没变,这可是敢扇王爷脸的女人,指名道姓算什么。
“回夫人,王爷命卑职来探望您,送些礼品补身。”
“哦,王爷有心了,不过我的礼品呢?”
是因为给东西才叫的王爷吧!月轮心里忽然闪过这个想法。
“卑职被困,补品就在山门口,若是脱困必定奉上!”
“行。你若是一直不回去复命,王爷定然会派人来找你的。”
闻言,月轮轻咳了一声:“咳咳,不瞒夫人,王爷命卑职几人送完补给直接去西北,不用复命。”
所以根本没人来找……
“去西北?命你去西北做什么?”她现在不能听到西北二字。
月轮拱手:“抱歉夫人,此乃绝密,无……”
“打住,我不想听那四个字!”田园园打断他的话。
她幽禁皓月别院多时,对外面的事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说起来小十那厮很长时间也不来了。
“拒奴关那里如何?打仗了吗?”
“回夫人,还未。”
“为何?”
当初波托、西夷两国大军逼近边关,大战一触即发,怎么半年过去了还不见动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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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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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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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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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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