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情绪都比较激动,尤其是钱满仓,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变成了闺女,估计得消化些时日。
田园园拉着还在震惊中的高远向二人告辞,钱满仓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当真是愧疚难当,连连鞠躬致歉。
她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的冒失,随后拉着高远离开,谁知,就是这番大度让钱满仓更是内疚,回家后让人送了五十斤粳米,算作补偿。这粳米可比白面贵上不少,可见其心之诚!琇書網
姐弟二人一人捂住半边脸,身上的衣裳又是雨水又是泥巴,两人好似被洗劫一遍。回到家中,海纳与陈老九抱着睡着的闺女正在看三甲打拳,这俩老六在屋檐下喝茶吃点心,可怜的三甲在院子里淋着雨练功,衣裳湿漉漉的,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可目光坚毅,一板一眼的打着拳!
田园园不懂武功,也看出他的拳打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可见平日里下了不少功夫。
狼狈的二人一出现,三人瞬间呆住了。海纳脸色当即就阴沉下去,尤其看到田园园高高肿起的脸,瞬间眼中流露出杀气,阴着脸问道:“是谁?胆敢伤了我家夫人!”他将孩子塞给陈老九快步走来。
三甲也收了把式,大步走到田园园面前,也是愤愤不平:“夫人,是谁!我要把他打出血来!打死他!”
看着维护自己的二人,田园园心里暖烘烘的,笑道:“不是别人打的,我是过敏了!真没事!”
错了一步的高远没说话,还没有从钱富贵是女人的事实缓过劲,意识还在神游太虚。一会儿脸色发红害羞不已,一会儿脸色发白如丧考妣,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脑补什么呢!
两人的脸上四个手掌印明晃晃地挂在脸上,还说是过敏,当别人真瞎啊!陈老九微微摇摇头,这个谎撒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三甲生气地嚷嚷起来:“你别害怕,是谁干的你说!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田园园哭笑不得:“真没事!你夫人我还能吃亏呀!刚才发生一些不愉快,还好后面解决了。真没事!”
海纳再三确定,确定两人不是让人欺负了才放心来,三甲才继续去打拳。
坐在屋檐下抱着孩子的陈老九,玩味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高远,笑问:“高远,你小子怎么了?魂丢了?”
“啊?”高远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听到陈老九问他傻愣愣的回应一声,却没有回话。
田园园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高远转过头傻傻地看着她,忽然“嘿嘿”地傻笑起来。见他笑了,她也跟着笑起来:“高兴吗?”心里由衷的为他喜悦。
“嗯!”还有什么比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更开心的事呢!
姐弟俩对着嘿嘿地傻乐,海纳和陈老九一头雾水,这出去一趟回来后,怎么一个比一个傻了呢?
翌日一早,江虎子突然造访。他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常服。往日里都是重甲着身,这回去了盔甲,看起来倒是比他哥哥更英武些。
高远客气地请人进了堂屋,因着田园园身体好转,她家的会客室从她的房间转回堂屋。那些天她卧床不起,这些人真是没有作为男人的自觉,她的屋子想进就进,一点边界感也没有。关键是每次在她屋里吃饱喝足后弄的满地狼藉,一抹嘴拍拍屁股都走了!所以待她一痊愈后,就立刻明令禁止这些臭男人不许踏足她的房间!
“请喝茶!”高远又捧来一碗茶,放到江虎子手边的桌子上。
“有劳!”江虎子客气地道谢,随后将来意禀明:“小哥,我想见见海纳。”
“哦,他有事出去了。”
“那多久能回来?”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高远依然摇摇头:“不知道。”海纳一大早就带着三甲出门了,又没有带他哪里知道去了何处。
一问三不知!江虎子:“……”
正巧田园园正哄芃芃睡觉,路过堂屋门口,这小丫头被他们几人惯怀了,每天睡午觉还得抱着走上几圈才肯睡。
他眼前一亮,起身行礼:“卑职见过将军夫人。”
“不必多礼,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串门了?”田园园轻轻拍着闺女的小身子,轻声问道。
“新城守已经上任,卑职也就闲了下来。”
“新城守?是谁呀?这么快就来了?”她好奇地问道。
江虎子说:“是新晋的陈王周廷祥殿下。他原在西北军营做监军,任命书一到随即便来了!”
“咦?他这一走,营中那不就没监军了吗?”田园园听孟长辉说过,监军是代表朝廷斜理军务,有监督将帅行政之责,相当于皇帝的耳目。
“有,不过新监军刚从京城启程,到咱们西北也得三个来月呢!”
田园园正待还要问,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高远大步走去开门,门一开就看到门口站一个瘦小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士兵。他面白无须,五官清秀,不过眼神里倨傲的神色,令人不快。
他看到高远似乎很吃惊,秀眉一皱,很是不悦:“你怎么在这?!”尖声尖气,还捏着兰花指,居然是个娘里娘气的男人!
田园园瞪大了眼睛,这男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太监吧?!
一旁的江虎子脸色一沉,似乎很不待见这个娘娘腔。
高远一看是他,目露嫌弃,淡声道:“这里是我家,你说我为啥在这儿!”
安明见他对自己很嫌弃,立刻不满地叫起来:“大胆,你怎敢用这种口气与杂家说话!小心杂家让王爷砍你头!”
“哼!”高远知道他来头不小,不欲多说,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安明趾高气昂地看了一眼:“哼!王爷听闻孟将军之妻住在此地,特地派杂家探望。”
高远扫了他空空如也的手撇了撇嘴,这时,田园园抱着芃芃已经走过来,轻笑道:“我便是孟长辉的妻子,感谢王爷挂怀。”
安明看到高远身后走来一个女子,容貌平平,还以为是这家的女使,结果听她自称是孟长辉,一时有些迟疑。这女子一点姿色也无,还没有自己清秀,怎么可能是骠骑大将军的夫人?!
田园园自然不知道他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的长相,也同样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太监。心里也在嘀咕:活的小太监呀,没有那玩意儿的男人,声音真跟男人不一样!她就像看什么稀奇的动物,眼神惊奇。
于是两人就在大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着对方,都在心里暗暗称奇。
高远看着安明心烦,接过田园园怀里的芃芃转身进屋去了。
田园园好奇够了,温和一笑:“公公里面请。”
安明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小又破还有一股不明的臭味,连掩饰都不掩饰嫌弃地半掩着口鼻。
见他这般作派,田园园依然保持得体的笑容。心里却道:你既然不进来还不赶快滚!
安明也是一刻不想呆在这穷家破院里,“既然夫人无事,杂家就告退了。我们王爷是一刻都不离开杂家呢!”随后像只骄傲的阉鸡趾高气昂地走了。
田园园脸色一沉,“砰”地一声大力关上门。什么玩意!
大门:我招谁惹谁了!
走了两步的安明听到身后异常的关门声,转过身望着紧闭的黑漆大门,不悦地皱起眉头:“你们说她是不是对杂家有什么不满?”嘀咕完,看向身后的跟班。
士兵甲:“……”我是聋子。
士兵乙:“……”我是哑巴。
“哼!”无人捧场,安明傲娇的走了。
田园园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已经临近中午。她热情地留江虎子吃午饭:“我去做午饭,中午在这里吃吧!海纳他们中午就回来了!”
江虎子也不客气,憨厚一笑:“那俺,那我就尝尝夫人的手艺。”
“都是些粗茶淡饭,你别嫌弃就行!”
随后,田园园走进厨房准备午饭。中午人多还都是能吃的壮汉,她先焖了满满一大锅米饭,随后从篮子里找出孟星惟送来的腊肉和腊鸡。腊鸡清洗干净剁成小块,铁锅烧热放些猪油,等油一热,倒上蒜沫和大葱炒香,然后再倒上清洗干净的腊鸡,翻炒几下后倒些清水。
“好香啊!夫人,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她正忙着切菜,三甲的声音忽然听从身后传来,“炖腊鸡呢!你来的正好快把青菜择了!”
被抓壮丁的三甲吐了吐舌头,找到一个小板凳不情愿地择起菜。
“你们干什么去了?”田园园找出一个土豆,在盆里随便洗了两下,拿起菜刀开始削皮。
“海叔去见他以前的好友了。”
“哦,今天来的江将军也是他以前的好友。”
“他的好友可真多。”
“谁说不是。”
土豆腊鸡一出锅,田园园又做了萝卜炒腊肉、鸡蛋炒大葱和大烩菜,虽然菜品不多,但菜量绝对管够,加上香喷喷的大米饭,这规格都快赶上年夜饭了。
三甲去叫他们几人过来吃饭,田园园把菜和饭一一端上桌,几人热热闹闹的开饭了。
吃过饭,海纳随江虎子去他家看看,听闻他有娘子,田园园便拿出一盒燕窝送给他,江虎子连连推却,以他的俸禄来说,不吃不喝两年才能买上一盒。
“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娘子的!”田园园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江虎子这才收下来,笑道:“多谢娘子厚爱,我替我娘子谢过夫人!”
送走二人后,田园园打了一个哈欠正想睡个午觉,忽然大门又被人敲响了。
高远和三甲这俩冤家,不知何时又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一吃完饭两人就跑的没影,她只好自己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身后是辆破旧的驴车,车上摞满柴火,他局促不安地看着她,看了一眼连忙移开目光,手紧紧攒住破旧发白的裤子。
这个孩子很眼熟,田园园一时想不出他是谁。便疑惑地道:“你是来卖柴火的吗?”
小男孩脸颊瞬间羞得通红,怯懦的点点头,小声地说:“俺,俺,俺是来卖柴火的。娘子你,你要点吗?”
田园园温和笑道:“要的。多少钱一车柴火?”
小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飞快地移开目光,嘴唇蠕动半饷也没说出一个字。
田园园提起下裳端下身体,温声询问:“你不说,我怎么买呀!我想想,你爹是不是姓柴?”她忽然想起他爹是柴大,曾带这小男来过一趟。
小男孩点点头,胆子才大了起来:“俺是柴小狗,俺爹带的俺来过你家。你是个好人,俺想把柴卖给你!”
“好呀,多少钱?”
“……三,三两银子。”小男孩说完,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安。
一车柴火不过三四百文,三两银子可以买十车的柴火!这是拿自己当冤大头吗?田园园眉头一皱,还未说话,那孩子一见她眉头紧皱,不禁退后了一步,紧张地看着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
每次都是和爹来的,莫不是他爹出了什么事?田园园迟疑了一下,随后起身轻声道:“你先等等,我去拿银子。”
那小男孩讶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直到三两银子递到自己面前,他才相信这女子真的愿意给三两银子,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男孩一把抓住银子塞进怀里,然后走向驴车开始搬柴。
一大车的柴火,他一个人搬。期间田园园于心不忍想帮忙,可那孩子说什么都不让她动手,自己硬生生的把柴搬完。直到累得大汗淋漓才把柴火搬完,田园园见他累得不轻,便回屋去端茶水,可当她出来孩子和驴车已经不见踪影。
晚上吃饭时田园园说起这事,高远嘲笑她太单纯被人骗了。可她却不觉得,那男孩的眼神很干净不像是骗子,恐怕有什么难言的困难。
到了第二天下午,小男孩又送来一车柴火。田园园问他多少钱?可那男孩不说话只是一股脑地往院子里搬柴,搬完后二话不说驾着驴车便离开了,竟然是分文不取!
高远看着那孩子倔强和沉默的身影,再也说不出骗子二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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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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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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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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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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