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落汤鸡继续行进,瓢泼大雨渐渐小了些,只是山路泥泞湿滑,田园园身子重不好走,于是老六和小十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勉强将她弄上山。
小十那牲口还嘲笑她是母猪上山,田园园忍气吞声,心里头骂他是头煽猪!
此时的京城,万里无云,瓦蓝的天空像是一块通透的蓝色琉璃。
海纳抱着一摞公文向洗秋阁走去,这时,一个覆着面的黑衣男人突然出现,将一份公文放到他的公文上,低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他不敢停留赶紧向洗秋阁走去,一进门便道:“侯爷,月卫那里有进展。王爷让您看一下!”
孟星惟打开月卫送来的公文,海纳凑了过去,上面写着葛州有户农家夫妻俩被人杀害的事,杀手未知待查,落款的印鉴是刑部大印,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事件,不知道秦王为什么送过来,“侯爷,这不是普通杀人案吗?”
“普通吗?未经侦办、未结案、不经州府直接递交到刑部,怎么会普通呢!既然送来必然有问题!”孟星惟看了眼日期是五天前送过来的,问道:“月卫还说甚了?”
“秦王说已经按照这个方位去追查了,还有小心刑部!侯爷,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刑部和少夫人失踪有关系吗?”
“多半和宋连云有关。他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咱们的人都盯着呢,没见到什么异样。”
“你们继续盯着,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是,侯爷!抚国公府下了帖子邀您府中一聚。”
“推了吧,从今日起府里闭门谢客!眼下皇帝陛下连番诘责,长辉媳妇又下落不明,我实在无心华服赴宴与人言笑晏晏。”
“嗯,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事!只是……”海纳看了眼面色冷清孟星惟,最近京城里都在传关于秦王娶正妃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听说了,不忍心侯爷蒙在鼓里,他决定还是问问,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侯爷,那个,你知道秦王…秦王…”
孟星惟侧眼看他,那一眼说不出的妩媚:“你是指周廷祎与定国公嫡长孙女的婚事吗?”
海纳讶然不已:“你都知道啦?!”
“周廷祎三天前就曾告之于我,到六月中旬时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他说话的时候,神色平静的仿佛在说陌生人的事情,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那,侯爷你不生气吗?我听了都十分生气!”
“我为何生气?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君临天下,若是你我在他的位置也会如此。”
孟星惟走到窗前,外面阳光明媚,湖水清澈,芦苇荡漾,几只细脚长腿的水鸟在湖边浅水里悠然的觅食,长颈交缠,互梳羽毛,仰颈而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君我是臣,我如何能说不呢。”
海纳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从他的声音里却听出到了失落之情。
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又有几人能如愿?
王天宝突然听到大门外传来敲门声,心里猛地一惊,他媳妇也是面色猛然一白,惊恐的看着他。要知道他们是猎户,而且住在深山里,方圆十几里除了他一家便没有其他人家,此时冷不丁的听到敲门声还挺瘆人的。
“你等着,等我叫你再出来!”王天宝嘱咐妻子,自己走到门边拿起一根木棍向外面走去。
“小心点!”他妻子说。
他点点头,提着木棍走出堂屋,此时天上灰蒙蒙的下着小雨,湿冷湿冷的,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水洼,雨水打在水洼荡起细小的涟漪,敲门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地催着。
王天宝壮着胆子问道:“是谁在敲门?”
门外传来一个男声:“喂!我们是过路的旅人,遇雨湿了衣裳想来歇歇脚,前年,我从此地路过曾在你家歇息过!”
一听是人,王天宝悬着的心定了下来,朗声回道:“你既说是前年的事,已过了两年,我怎知你说的真假。最近闹匪患呢,也别怪我铁石心肠。门我是不开的,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慢走不送!”
猎户不肯开门,田园园问敲门的小十:“你既然曾在他家落过脚,可知人家的姓名?”
小十冷笑道:“我不杀他已是我的仁慈,我问他姓甚名谁做什么!”
这话说的如此高高在上理直气壮,也难怪人家把你拒之门外了!
“不开门怕啥,等我翻过墙头拿下他再说!”小十低声说完就要行动。
老六见此上前推开小十,狠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喝道:“莫生事!”,随后自己上前敲了两下门说道:“兄台,内子怀了身孕,下雨天寒,又恰逢身体不适已是坚持不住,这才叨扰你了。若是收留我们三人一晚,我愿奉银五两当夜资,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田园园和小十惊讶的看着老六,没想到一个杀手居然能说出这么文邹邹的话来。不过,他身上有银子吗?
门内的王天宝听了老六的话,觉得这人说话很是好听,似乎是个读过书,而且他的妻子还怀了孕……他没敢立刻开门,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有三个人,确实有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这时,屋里的妻子也走了过来,刚才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了门外人的话后也走了出来,对还在迟疑的丈夫劝道:“他们既然带着怀孕的妇人出门来,怎么可能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再说还给五两银子呢,你快开门吧!”
王天宝一想也是便拉掉门栓,打开大门,对门外的三人说道:“快请进吧!”
“多谢,兄台。”老六抱拳道。
小十没说话,目光幽幽,落在男人身后的女子身上,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王天宝的妻子,见怀孕的女子脸色苍白疲惫不堪,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对三个男人说道:“我先带她进屋换身干净的衣服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再做些饭食。”说完,搀着她向屋里走去。
王天宝道:“你们二位也进屋歇歇,我去生火。”见他们进来院子后便把院门关上,“别见怪啊,附近就我一户,不小心些不行。”
老六和小十跟在他身后向屋里走去,院子的西边是个草棚子,棚子上面挂着几串黑乎乎的肉干和几张兔皮子,最边上的柱子上挂了两个白色像是橡胶口袋的东西,棚里堆了不少柴火和杂物。
田园园认得那东西,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小十指着那东西问王天宝:“那是什么东西啊?长的真是奇怪!”
“哦,那是猪尿泡。前些日子我打了两头野猪特地留的。来来,里面请!”
三人进了屋,屋里分了一小间和一大间,布局和杨大哥家屋子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家堂屋中间有个火塘,火塘上方架着一个木架,一根绳黑乎乎的子吊着一口双耳铁锅,锅下面有许多烧尽的木炭。
王天宝找出火折子,找出引火的干草和小木棍开始生火,不一会儿火燃了起来。他拿出三个草垫子扔给二人,解释道:“我家穷,没那么多衣裳给你们换下,你们就着火烤一下吧!”
“没事,多谢你了!”老六并没有接,而是走到门边将上衣脱下来,两手一用力将衣服上的水拧了半干,这才套回身上。
而小十倒是一点不讲究,穿着淌着水的湿衣服,直接在草垫子上坐下,雨水随之流着浸湿了垫子下的土地。
王天宝脸色顿时一变,心里生气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添了把柴火。
老六不放心,田园园和别人单独独处,准备去内室看一下时,这时王天宝的媳妇拎着田园园的湿衣服也走了出来。
“她是你媳妇吗?”王天宝媳妇的目光落在老六俊俏的脸上,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老六厚着脸皮点点头,“她呢?”
“已经睡了,想来是累的不行了,刚换好衣服就睡过去了。你看看吧,我去做些饭食来。”
她走后,老六才走进内室,一抬头就看到靠墙放着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都是耐脏的深蓝色,越发称的床上人脸如白纸。见她确实昏睡过去便退回堂屋里,找了张草垫子放在火边盘腿坐下。
“你们是哪里人?叫什么?怎么跑到这山里来了?”王天宝往铁锅里倒冷水,准备先烧些姜茶给两人去去寒。山里不比山下,一下雨可是很冷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小十刚想说话,老六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下,于是他便闭嘴了。
老六接过话:“鄙姓罗,这是我弟弟,刚才怀孕妇人是我娘子。我们是从颖州来的,刚从江州回来,走到这附近没成想遇到大雨和落石,我家的马车和家伙事都被石头砸坏,马匹也被砸死,我们三人只好冒雨下山。还好我弟弟来过这里,曾在你家歇过脚,我们这才厚着脸皮上门叨扰。”
王天宝便把目光落在对面的小十身上,这人真的在这里歇过脚吗?他怎么没什么印象!不会是为了套近乎拉关系吧,要不然他怎么不记得呢,毕竟这里人迹罕至极少有人过来。
他不动声色烧着火,忽然想起前年确实有人在他家过夜,不过那人是个脸嫩的后生,绝对不是眼前满脸长着疙瘩的男人。
想来就是为了套近乎,他打了个哈哈:“是吗?唉,我不记得了。你们来的那山都塌了,你们活着出来也是命大。”
小十没说话,只是望着火堆出神。他不记得正常,当时他用的不是这张脸……
田园园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就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是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被她的动静给惊醒了,随后微微一笑:“你醒了?饿不饿?”
女子长的很端正,笑之可亲。田园园想起来,昨日他们在一户猎人家借宿,这女子是这家的女主人。
“嗯,是有些饿了。”
“你再歇歇,我去煮些早饭。”她穿上衣服下床,回头对一脸茫然的田园园笑道:“我家就这一张床,你家男人和我男人在外面打地铺呢,有事你叫一声就行了。”
“多谢你了,我叫田园园。你呢?”
“我夫家姓王,叫我王娘子就行了。你再歇会儿!”
“多谢你了。”
“客气啥!你们城里来的说话就是客气,你男人说话也好听跟我男人不一样。”
“……嗯。”他不是我男人!我男人是个大帅比!
王娘子走后,田园园再次躺回温暖地被窝里,昨晚睡了一觉身上的疲惫解了不少,她在被子下轻轻摸了摸肚子,感受着肚子里时不时的胎动,那么多的安胎药都和马车一起粉身碎骨,真是可惜。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早上一起来大雨又开始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早饭吃的兔肉糙米粥,田园园很喜欢吃这种咸肉粥,一口气喝了两碗,还被小十嘲笑果然是猪。
王娘子手里纳着鞋底,望着天担忧地说道:“这么大的雨,我种在后山的菜该是毁了,往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雨过。”
田园园坐在她旁边盯着门外发白的雨幕,早上喝了不少粥,这会儿想上厕所。
老六和王天宝冒着雨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小十围着火塘打盹。
听着哗啦啦的大雨声,越来越忍不住了,田园园小声询问:“我想解手,你家的茅房在哪儿?”
王娘子放下鞋垫子,笑道:“我带你去。”
“你们要去哪儿?”小十睁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了几下,最后落在王娘子身上。
王娘子五官端正,皮肤白净,细看下长的算是美丽,旁边的田园园面黄肌瘦神色萎靡,更称得颜色好上几分。
王娘子笑道:“女人家的事,一会儿就回。”
“我那年来过你家,为何那时没见过你?”小十站起身向两人走了过来。
田园园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她将王娘子拉到自己身后一下,插嘴道:“我想小解,叫她带我去一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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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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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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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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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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