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学这年,夏余写完了一本书,算是总结,也算是警醒:主要是送给孩子们的。
关于成长、关于教育、也关于未来展望。
孩子们找伴侣,夏余和齐钰没管。孩子们结婚,夏余和齐钰几乎也没怎么管。xǐυmь.℃òm
再后来,夏余以为齐钰可以退休玩,才发现可实际上……并不能。
他如今在领域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丢不下摊子。
又干了十年,齐钰身体变差,夏余身体也变差。
齐钰被返聘回去做导师,指导指导小辈。而夏余则又开始著书,一本给齐钰,写的是从年少开始的爱情。
一本给读者,写的是创作经历、还有创作方法。
“齐小钰。”
“嗯?”
“医生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别哄我了。”夏余轻笑,皱纹爬上了脸,幸运的是,基因很好,几乎没有白发,“我体检报告早些年就不好看了,这次肯定更差。”
她不舒服了许多日子,又遇到流感。发烧、住院,现在好是好了,但总觉得胸口闷,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都累。
甚至有时候会忘了呼吸,好阵子才反应过来。
已经头昏眼花。
“没什么。”
“快告诉我。”夏余很认真。
“……身体机能下降很快。”齐钰抿唇,“要孩子们回来吗?”
“回来做什么?早些年我天天在家,看他俩都看烦了,别回来烦我。”
“嗯,我陪你。”
“有你陪就够啦。”夏余握住齐钰的手,“推我出去走走?今天的夕阳看起来很美。”
“行。”齐钰给夏余披上外套,“穿厚点。”
“好。”
夕阳真的很美。
橘黄色的光球褪去刺眼,变得柔和。
肉眼望去,橙红相连,由深及浅,层层晕开。
最后是白色的厚云,接着碧蓝的天。
“我记得你那会儿,老没有安全感。”
“哪个时候?”齐钰被夏余忽然开口,给问懵了。
“才在一起的那会儿。”夏余笑,“没印象了?”
“我想想……”齐钰想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有点印象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个时候还不给我说啊?”夏余握住齐钰的手,“我俩这个年纪,说白了,大半个身子也入土了。有些话不早点说,你还想带进棺材里?”
“说什么呢!”
“乖,齐小钰,正视现实。”夏余笑得云淡风轻,“说说吧?我想听。”
齐钰反手,紧紧握住夏余的手,摩擦了两下。
“那会儿想不通,你又没受什么伤、身边也没几个感情受大挫折的人,为什么对爱情一点向往都没有?反而很抗拒、很害怕,一直逃离。”
“想不通是对的。”夏余神色悠悠,看了夕阳许久,又轻笑,“那我给你说说?”
“你想说吗?”
“就想告诉你。”
“好,我听着。”
夏余似乎在酝酿,沉寂了许久,缓缓开口。
“有些时候,仿佛上辈子是一场荒唐而又诡异的梦,梦醒了,便是现在的我。可我自己清楚,上辈子那么长,三十年的细节和过往,是真实存在的。”
齐钰握住夏余的手一紧。
她安抚地拍了拍,继续开口。
“那辈子没什么奇遇,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呀,就是一个开朗又缺心眼的小姑娘。聪明是有,但沉不下性子。好奇心重,容易被人欺骗。”
“我的初恋是网恋,那个人网名叫‘风月无关’,是个满口正义、满口道德、满口无辜,但做事极其不讲究、极其不道德、极其不无辜的渣男。”
齐钰插嘴:“就是以前师父说过的那个?还有什么羽幽什么的?”
“嗯,但上辈子没羽幽的事儿,我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好猎物。那时候我有多小、多单纯,后来就有多恨他。可以说我对爱情的恐惧,基本都来源于他。”
“你这辈子没报复?”齐钰沉下愤怒和心疼,“他那个人……”
“我大好的日子,大好的重来,何必要和人渣搅和在一起?浪费我的时间,他也配?”夏余哼笑,“难道知道前路有泥坑,曾经被弄脏过鞋,这次还要穿着白鞋再蹚浑水?”
“我心疼你。”齐钰低声,“那一辈子有我吗?”
“有,只是似乎你我两看生厌,都自觉远离。”
“是他没眼力。”齐钰扭头,“和我没关系。”
“噗——你敢说,你初中那会儿没觉得我是麻烦?我可记得,才入学认识人的时候,你恨不得离我三尺远!我还是第一次被男生这么明着嫌弃!”
“……那会小,不懂事。”
“得了吧。”夏余嗔笑,“我还没说完,你听不听了?”
“听,你说。”
“我后来,换了联系方式、断了一切圈子,在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也有过男友,但基本不出三个月便分了,我发现……男人其实也就那样。”
“算了,别说了,我醋了。”
“大把年纪,还醋呢?”
齐钰抿唇,不说话。夏余笑着靠在他肩膀上,半个身子的力搭上去。
“齐小钰,我从来没想过交男友也是因为如此。年龄小的不知事、不沉稳、不体贴、还自我,年龄大的可能好不了太多,还加个油滑固执。”
“才重来那会儿,我就想我要赚多多的钱,我要自由、我也要快乐。爱情是所有感情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我还有亲情和友情、事业。”
齐钰插嘴:“现在呢?”
“现在,当然齐小钰是独一无二的啦~又是爱情,也是亲情,更是友情,对吧?”
齐钰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说话了。
“其实前世我的感情经历相对也单纯,总共算下来谈恋爱的时间没有两年。不是单身,就是在养伤、工作、赚钱。”
“前世你做什么的?”
“我呀?什么都做过,应酬比较多。”
“怪不得你第一次签售会的时候,那么会。”
夏余笑了笑:“其实我蛮高兴的。”
“嗯?”
“遇见了你呀。”夏余眼眶有些红,“让我觉得爱情没有放弃我,人生也还能自己书写。”
“齐钰,遇见你,才是我最大的奇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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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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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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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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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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