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又回神。
“这个应当得看眼缘。”
“眼缘？”
“嗯。”夏余点头，“还有一点不成立的是：外在是抛不开的。例如一个人父母长辈如何，这些都是外在。如果是冲着结婚去的，怎么抛得开？”
齐钰若有所思：“你……没憧憬过爱情么？”
夏余太理智了，从小顺风顺水长到这个年龄，理智得让人不可思议。
也悲观得让人难以想象。
“憧憬过两个人的生活吧。”夏余坦然，“但没有憧憬过爱情，也没有憧憬过另一半会是怎么样的人。”
“生活是怎么样的？”齐钰虚心求教。
夏余也有意多说些，毕竟……她想把自己的方方面面都摆到明面上，敞亮着，合与不合，眼下还能有许多退后的余地。
“宁静吧。”夏余看着窗外，嘴角不自觉噙笑，“买个独栋，或者小高层的顶楼。晨起运动、种花、看书，然后自己在书房工作。晚上如果有空，和另一个人去散步。”
“周末或者节假日，我们可以去看望父母，也可能是去四处游玩。有时候谈谈心，有时候约朋友来家里做客，我们弄点食物。”
“我还预备学点乐器，陶冶陶冶情操。”
“……”
夏余说了很多，说的尽数是对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几乎没有提及感情。
齐钰似有明悟——夏余有爱，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对于夏余来说占比很小。
那种东西对她来说，比不过亲情，更比不过友情。而她想要的伴侣，既是她的亲人，又是她的知交，最后才是她的恋人。
她很没有安全感。
这三种关系中，亲人是最牢固的，朋友次之，而恋人……说实话，恋人是最不稳定的。
相爱的时候如胶似漆，相忘的时候陌路江湖——夏余应该很不喜欢这种事情。
她是个恋旧的人。
所以……她真的不是因为失去过什么，才会在现今渴望十分的平稳？
齐钰脑中乱糟糟一团，面上却丁点不显。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怎样？”
“嗯？”齐钰回神，微笑，“挺好的。”
就是有点退休老干部的味道。
可实际上，夏余和施潼她们出去玩很开心、出去逛街很开心、去做手工也很开心。
只是她的憧憬里一点没露出来，似乎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那么多方式，也可以让她很开心。
齐钰的心里面泛起些细碎的疼，还有些闷。
“你好敷衍哦。”夏余脸皱成一团，“在想什么呢？”
“在想……有女朋友之后要做什么？”
“……”这话夏余没法儿接。
“快下去了。”
“嗯。”夏余回头，挑眉，“橙子在拍我们？”
“不是早预料到的？”
“可怎么感觉……”夏余迟疑，“拍我俩，还在发给谁？”
“我喜欢你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齐钰无所谓，“爱发谁发谁。”
“诶你这个人！”
“嗯？”
“哪儿有人把……天天挂嘴边呀？”
“免得你忘性大。”
免得你忽然又不确定。
这句话被齐钰吞回了肚子里。
……
夏余和齐钰，真的陪孙澄玩到了凌晨十二点半，才回城。
齐钰租的两室一厅装修尚可，带两个阳台：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厨房后面可以晾晒衣物。
唯一的问题是，卫浴只有一件。
天热，大家都出了汗，洗澡是必须的。
夏余微微沉默两秒：“橙子，你先去洗，我在外面卸妆。”
洗漱台在卫浴间外面。
“好，我很快的！”
“行。”
夏余卸妆、洗面、敷面膜，齐钰坐在客厅阳台的书桌前，开着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拍打着面膜过去，夏余看了看：“还在计算？”
“嗯，实验室有些事儿。”
“不用保密？”夏余惊讶，“可以在外面弄么？”
“这些不算保密的东西。”齐钰笑了笑，“本来我假期也该在实验室的，但学长体谅我，每次就把活儿分给大家。但下学期开始，就没这个福利了。”
夏余点头：“你们氛围挺好。”
“是很不错。”齐钰看了眼，“那我先处理事情？”
“行，我先去洗漱。”
洗漱完毕，孙澄刚从卫浴出来。
夏余去换了套居家服，进去。头澡都洗了，出来时候却发现——
“齐钰，你家吹风机在哪儿？”
夏余裹着头巾，穿着粉红色的兔子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非常多。
从前只是长得软，现在连眉眼都软下来了。
齐钰微愣。
“齐钰？”夏余擦着头，“你家吹风机在哪儿啊？”
“……我没有。”
男生就那么点头发，他又不注重发型，头发都是自然干。
夏余默：“得，我去找你妹问问。你这边忙完就去洗澡吧，两点了。”
“嗯。”齐钰起身，“要喝热牛奶吗？”
“不了，我漱过口了。”
回房，孙澄已经睡熟了，床头上放着一个插着的吹风机。
夏余眼睛一亮，拿着、关灯，小声退出房间。
“她带了？”
“嗯。”夏余声音很小，“睡着了，小声点。”
“那你去客厅吹头？”
“好。”
齐钰洗澡洗头加起来可能十分钟都没有，出来时，夏余还在整理她那及腰的长发。
“还在吹？”
“她这个吹风机风力有点小。”手都举酸了。
齐钰走过来：“我帮你？”
“你会吗？”
“还是会用的。”顿了顿，“我常看我爸帮我妈吹头。”
“哦。”夏余松手，“帮我吧，我手酸了。”
“嗯。”
“不要理头发太近呀！”
“……我会。”
齐钰动作很小心，吹风顺着头发一点点往下，再换一缕。
偶尔遇到打结的，他就放下吹风，用梳子小心弄散。
全程不痛，很舒服、很享受。
夏余趴在齐钰的书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十分钟后，齐钰放下吹风，发现夏余已经叫不醒了。
“……就这么放心我。”齐钰叹气，“小鱼，真的不起来了？”
没人回。
他小心护着夏余的脑袋，随后将她一把抱起。在两扇门口犹豫片刻，最后将她放在了自己床上。
开空调、盖被子，出门。
还好沙发不小，够他对付着睡一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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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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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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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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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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