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丞相没躲没避,摸着胡子受了这个礼。

  顾少延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离开。

  等顾少延走后,欧阳丞相叹了口气。

  老仆钟叔过来收拾茶杯,问欧阳丞相:“丞相何故叹气啊?”

  “还不是因为宴城那孩子吗!”欧阳丞相微微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老夫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的看不开,如此的没有远见卓识。”

  钟叔一愣:“原来如此,那么方才小顾大人的话,您是相信了?”

  可是,他怎么就不觉得贺宴城会是这样的人呢?

  欧阳丞相微微摇头:“这些事情,老夫倒也不信。”

  钟叔松了口气,他就说自己和贺宴城接触了这好些年,若贺宴城真是个不好的,他也早该看出来了才是。

  “可是!”欧阳丞相顿了顿,沉声,“你难道就没想过,少延为何会把宴城的状告到老夫面前么?”

  钟叔微微糊涂:“那是为什么,莫非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有过冲突的缘故?”

  “自然如此。”欧阳丞相点头,语气微微的凉,“大家都是清流一党,本来就不该如此龃龉!但凡宴城那孩子是个懂礼的,他也不会让少延对他如此不满,甚至要告到老夫面前来。”

  钟叔总算是听到欧阳丞相的真实想法了,禁不住听得咋舌。

  原来欧阳丞相并非是觉得贺宴城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贺宴城丢了他的面子而已。

  只是……钟叔忍不住微微发噱:“若是小顾大人当真做了什么让贺将军无法容忍的事情,那就是贺将军确实和小顾大人有了冲突,也不是贺将军一个人的错啊。”

  欧阳丞相冷哼:“我朝素来文贵武贱,既然宴城是个武官,那他在面对文官时就更该谨小慎微一些才是。”

  钟叔咂摸咂摸欧阳丞相这话的意思,琢磨明白了。

  ——他贺宴城,就算让着点顾少延又怎么了?

  钟叔忍不住为贺宴城鸣不平:“相爷,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呀。”

  这话,欧阳丞相是听不进去的:“好了老钟,你下去吧,老夫对此事自有计较。”

  “……是。”

  钟叔也没法子,只能躬了躬身,懊丧退下。

  他走后,欧阳丞相又独自一人脸色阴沉了许久。

  另一边,靠山村里。

  齐大娘灰溜溜地离开之后的第三天,齐家的祖业便被苏里正做主,判给了齐三黑。

  这举动未免有点快了,沈惊语不由纳罕。

  四日之前齐二黑刚死,三日之前齐大娘刚被抓走,结果今儿个苏里正就要做主把家业都给齐三黑啦?这岂不是有点急了。

  贺宴城对此也不明就里,还是凑巧来串门子的桑婉儿对着沈惊语解释了一通苏里正这般做的原因:“惊语,你可听说过‘吃绝户’这个词么?”

  吃绝户?沈惊语点点头:“那倒是听说过的,嫁女儿么。”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词了,光是在现代,沈惊语就见过不少次。

  这个词主要说的是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家庭被外来的丈夫架空,谋夺了全部遗产,最后将这个女儿剥夺一空赶出家门,甚至将女儿杀害的事。

  桑婉儿告诉沈惊语:“吃绝户不止有嫁娶这一种方式,还有一家人死得只剩一个女儿或者庶子,便被长辈做主,将这个女儿或者庶子嫁了人、赶出家族,其他人平分此人家产的,到时候女儿或者庶子也是一文钱都剩不下。”

  沈惊语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事?这可是村里啊。”

  这,未免也太缺德了!

  “有,怎么没有?”桑婉儿失笑,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当村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呢,惊语,你还是太天真了些!我与你说,村里的人心不止恶毒,甚至还比那些富裕不少的城里人家更恶毒。”

  贺宴城听得眉头动了动。

  沈惊语也是一咧嘴:“这,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桑婉儿点点头,“城里人是见过钱财的,要杀人,怎么说也得因为一个值钱些的理由吧?比如宅子,地皮,再比如金银珠宝……可是村里人家里没什么产业,也没见过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如此一来他们要杀人,所需要的条件就更少了!兴许啊,有人只要因为一把斧头,一摞破碗,就能动手杀人呢。”

  沈惊语听得皱眉:“以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桑婉儿道:“有是有,不过不是咱们村里,而是在隔壁农山村里。”

  沈惊语点点头。

  农山村那气氛她清楚,确实比靠山村要彪悍不少,若是这事儿出在农山村里,好像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桑婉儿吁了口气:“其实不止是农山村出过事,咱靠山村先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情,你可知道为什么这许多年虽然阿朗病重,我家里一直都没来过什么亲戚照看过他?”

  沈惊语皱了皱眉:“该不会是因为,当年桑家也有点想谋夺你们财产的缘故吧?”

  “可不就是因为这个么!”桑婉儿一撇嘴,“我性子可没那么好欺负,那些蝗虫一上门,我就把他们给打出去了!当时里正叔也过来帮我,说我不需要他们这帮打秋风的亲戚,就因为这个,桑家那些所谓的亲戚离开时还骂骂咧咧的咒我,结果呢?现在我还不是熬过来了。”

  沈惊语听着,冲桑婉儿竖了个大拇指:“好!你是好样的。”

  桑婉儿不好意思地一抿嘴:“什么好样儿的,他们都说我泼辣剽悍呢。”

  沈惊语笑道:“泼辣剽悍本就天经地义,守住自己的财产,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桑婉儿想了想,也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wWW.ΧìǔΜЬ.CǒΜ

  贺宴城回头深深看了沈惊语一眼,表情很复杂。

  忽然,前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好啦,齐家人过来啦!”

  沈惊语一愣,回头看了桑婉儿一眼。

  桑婉儿皱了皱眉,丢下瓜子:“原以为里正叔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沈惊语点点头:“咱们过去看看。”

  说罢,她直接拉起桑婉儿就走。

  贺宴城想了想,也跟在沈惊语背后。

  临出门前,沈惊语嘱咐云娘月儿:“看好两个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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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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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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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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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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