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语这女人,果然还是那么不善庖厨。
贺宴城皱着眉头,重新将肉烧了一遍。
肉香重新飘散,隔壁丰长明刚睡了一觉起来,恍惚间便又闻到了那股子气味。
更糟糕的是,这股气味比中午时分的还要浓重。
如果说中午的肉味儿还得站在门口才能闻见,那么现在的肉香,就算丰长明躲在被子里也能闻到。
沈氏,沈氏!她说了谎!这么浓烈的肉香根本就不是一只小小的鹌鹑能散发出来的,至少也得是一锅肉!
丰长明气得咬牙切齿,原本英俊的面容变了形。
没想到贺家居然有钱了,连这么大一块肉都买得起了!
可既然贺家有了钱,为什么沈氏还没有把钱偷出来送到他手上,让他去交束脩、去酒楼吃好的喝好的,而是给了被发配到这里的贼配军,还有那两个小杂种?
不行,这个束脩,他一定要让沈氏给自己出。
贺宴城将肉端到饭桌上的时候,特地往贺星和贺月牙这边推了推。
那女人惯是会抢食的,虽说先前她将家里的红薯分给了两个孩子,可今日的菜可是炖肉。
想想先前沈惊语见了肉便不要命的样子,贺宴城嫌恶蹙眉,并不相信她今日会谦让。
可是——
一只干巴瘦的小手伸出来,将菜盘往沈惊语那边推了推。
贺宴城微怔。
沈惊语回头,冲小手的主人咧嘴一笑:“谢谢月牙儿!”
贺月牙也冲沈惊语回了个甜蜜蜜的笑容。
贺宴城蹙眉,声线低沉不怒自威:“月牙儿,你管好你自己就是。”至于这个毒妇,不管她也饿不死!
贺月牙却睁大了眼睛用力摇头,甚至又将盘子往沈惊语那边推了一下。
看着贺宴城越发茫然的表情,贺星心头五味杂陈,开口:“爹,她……中午的时候没吃太多东西,月牙儿可能也是怕她饿了吧。”
贺宴城听得瞳孔一跳:“你说什么?”
沈惊语自然而然接过话头:“我中午没吃那么多东西是为了减——哦,就是为了变得苗条一点,你们也别想太多。”
贺月牙瞬间眼泪汪汪,看着沈惊语的神色充满孺慕,就连贺星的眼神也变了。
沈惊语……沈惊语挠了挠头。
她是真的为了减肥,这两个孩子怎么就是不信呢。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
虽然炖肉经过贺宴城的手变得十分美味,但沈惊语还是没多吃。
她草草吃了几口便起了身,收拾自己用过的碗筷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到房里,沈惊语继续看着医书,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原身曾经做过、说过的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
沈惊语迷惑地挠挠三层下巴,若有所思。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沈惊语回过神,疑惑地看向那边:“是谁?”
“是、是我。”
是贺星的声音,不知为何有点结巴。
沈惊语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低头看着矮巴巴小豆丁一样的贺星:“怎么啦,星儿?”
“没,没什么!”贺星结巴了下,高冷地伸手递给沈惊语一个小东西。
沈惊语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个小小的红薯,顿时惊讶:“你怎么会想起给我这个?”
贺星立刻撇清:“不是我要给你的,是月牙儿!我怎么会给你这种东西?”
这小子,怪傲娇的。
沈惊语莞尔,顺着贺星的话道:“行,不是你给我的。”
“这还差不多。”
贺星松了口气,一转身迅速走了,仿佛一步也不想在沈惊语这边多留。
走到一半,贺星想了想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告诉沈惊语:“月牙儿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要待她不好!”
沈惊语眸光深了深:“嗯》”
贺星走了。
回到房里,他看着嘴角沾油一脸幸福的贺月牙,刚才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顿时散了不少,忍不住嘀咕:“你说你,没事让我给那女人送红薯干什么?她又饿不死……我讨厌这样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以后也别让我去给她送吃的了。”
贺月牙笑眼弯弯看着贺星,微微歪了歪头。
哥哥说他讨厌给娘亲送东西,可是她怎么觉得,哥哥现在也不是那么那么的讨厌去送东西了呢。
从前她要去见娘亲,哥哥都死活拦着不让,现在哥哥对待娘亲的态度已经要好上不少了。
嗯……
以后,哥哥一定会喜欢上娘亲的呢!
贺月牙伸出小手拉了拉贺星的手,用力点点头。
饭后,沈惊语检查了一下房里的粮食和银钱。
经过上回在九里坡的采买,她现在总共有白米十五斤,精面十斤,猪肉五斤,其中猪肉还是半肥半瘦的——如今这样的猪肉是最走俏的,因为肥肉可以拿来炼油。
这点东西也吃不了多久,沈惊语想了想便来到贺宴城房里。
贺宴城正低着头,在擦拭着怀里的一把宝剑。
那把宝剑以鲨鱼皮为鞘,表面寒气森森,沈惊语忍不住夸了一句:“好剑!”
贺宴城倏然抬头,眸光冷厉落在沈惊语身上。
饶是已经面对了好几次这样的眼神,沈惊语还是有点怵头,她清了清嗓子:“我是来找你问问,家里还有多少银钱的。”
“问这个做什么?”贺宴城嘲讽一笑,“家里压根攒不下钱的事情,你沈惊语难道不比我清楚?”
沈惊语坐到贺宴城对面:“也就是说,如今家里只有那十三两银子了?”
贺宴城冷哼一声:“的确如此!沈惊语,我不贪图你的银子,只是你也不要因为这点银子,就抱了什么轻佻的念头!你自己跑了我不管,但你若是……”
“行了行了!”沈惊语一阵无语,摆了摆手,“我是想问你,买块地要多少钱?”
贺宴城狠狠错愕了下:“你要买地?”
沈惊语点点头:“自然。”m.χIùmЬ.CǒM
贺宴城冷笑出声。
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沈惊语说了什么愚蠢无比的笑话一般。
沈惊语有些奇怪:“我说错什么了么?”
贺宴城笑意里带着蔑视:“沈惊语,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买了地谁来种?你不要忘记,我是个要筑城墙的苦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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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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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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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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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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