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徐怀谷是绝了那在韦彩衣处拿到仙兵法袍的念头,但此时一头九境的大妖就站在自己眼前,他不免又想起了这件事。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螣蛇再逃走了,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螣蛇率先扑面而来,徐怀谷不甘示弱,也持剑迎头而上。两把飞剑,其中本命飞剑留在自己身侧,另一把速度更快、杀力更高的心湖飞剑则早已飞到了林子里隐匿起来,伺机而动。
两把飞剑,一守一攻,徐怀谷可谓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果不其然,那螣蛇一靠近徐怀谷,便高高扬起了尾巴,势大力沉地要抽打过来。螣蛇此时已经气急,这一尾可谓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徐怀谷对于这一招简直不能再熟悉,他使出修士的身法,往侧边一躲,便轻易地躲了过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地面又被砸出一道凹痕。
见徐怀谷躲开,螣蛇半身还在空中,那尾巴便就地猛地就地平抽过来。这自然也难不倒徐怀谷,他只轻跨一步,踩上身侧的本命飞剑,飞剑便载着他升入空中,躲开这划地的一击。几乎是同时,那螣蛇张开血盆大口,飞快地朝徐怀谷和飞剑扑来。
哪知徐怀谷的袖口处早已留着一张缩地符,此时微微注入灵气,他的身形便凌空一闪,到了螣蛇的头顶。他踩着螣蛇的头颅,手持凤羽剑,一剑直直地往下插进去。
那凤羽剑本来便是世间至坚至韧之物,此时狠狠刺入皮肉,纵然那螣蛇再怎么皮糙肉厚,也远比不上黑凤凰的尾骨。这凤羽剑几乎全剑都插入了螣蛇的头颅中,只留了一把剑柄在外边,被徐怀谷死死握住。
除此之外,那螣蛇想吞徐怀谷不成,却阴差阳错把徐怀谷留在原地的本命飞剑吞了进去。本命飞剑龙泉当即便大开杀戒,在螣蛇的嘴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横冲直撞,登时螣蛇满嘴鲜血直流,赶紧张口,把身子往后猛地一抽,才算是把这位不速之客从自己嘴里请了出去。
嘴里疼痛倒还是其次,徐怀谷插在它头颅之上的那柄剑才更要命。徐怀谷没有丝毫留情,往日浑厚剑意以此剑为媒介,悉数灌入螣蛇的头颅之中,让它疼得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在剑意的刺激之下,它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也不管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是疯狂地哀嚎翻滚起来,想要把徐怀谷从头上甩出去。
然而徐怀谷死死握住剑柄,任凭它如何使力,都稳当地站在它的头顶。那柄心湖飞剑见是时候了,便也从林子里飞来,一剑刺在螣蛇身躯之上,又拔出,又刺进去,一剑又一剑。
螣蛇疼得无可忍受,紧紧闭眼,不管也不顾,只是一个劲儿地死命翻滚。在它头顶的徐怀谷倒还好,只是其余人就遭殃了。
这螣蛇身形庞大,足足有好几十丈长,若是不幸被撞到,恐怕在座的修士,没有一人能安然无恙。若是连法袍也没有,只怕便如同之前那死于狼爪之下的六境修士一样,登时就毙命了。
别说是众修士,就连那只八境的白狼妖见螣蛇这边是如此光景,也都赶紧闪身到了一边,不敢靠近,那苍鹰也飞入空中,高高看着,不愿接近。
“大家小心!别被这家伙撞到了!”
有人高喊道。众修士都知道螣蛇的厉害,纷纷各自使出身法,往山林中逃去。殷子实等剑修直接踏上本命飞剑而去,其余众人也都有各自的手段。樊萱见此处不宜久留,便也伸出二指,往袖口处一捻,顿时脸色铁青。
原来那最后一张保命的缩地符就在刚才救楚秀杨的时候,已经被用掉了。樊萱是道修,不像那些提刀握剑的修士,各有各的手段,她一直以来都是靠符箓保命。眼看那螣蛇正朝着自己这边翻滚而来,樊萱心中不免焦急。琇書網
她记得自己在紫霞宗临走前,师父还交给过自己一张品秩极高的神行符,可以一口气逃离几十里之远。然而情急之下,她捻了一张又一张,在那众多符箓之中一时竟找不到那张神行符,于是愈发焦急。
螣蛇越来越近,那翻滚而出的尘土都快要扑到她的脸上,可那张符箓却还是不见踪影。她越是着急,就越是找不到那张神行符,樊萱急得额间冒汗。
眼看螣蛇的身躯就要抽打到自己身上,无奈之下,她只得赶紧拔腿往后跑去。可是失去符箓的帮助,她跑起来也不过只是与寻常年轻女子无异,哪里跑得过螣蛇?
众修士都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远远观望起来。他们也都看见樊萱不知为何,还留在场中,只一个劲儿地撒腿往后跑,但是那速度……却太慢了。
殷子实看着,心中焦急,立马便要祭出飞剑前去救她回来,身侧却有一人拉住了他,忙道:“你不要命了!那蛇妖已经发疯,你这一去,可不是去送命的!”
“就是就是!殷兄,你乃扶摇宗嫡传,前途无量,何必为她冒险!”
殷子实狠狠甩开那人的手,又冷眼看了一圈附和的人,再要祭出飞剑,却见就在这说话的一刻,已经晚了。那螣蛇肆意翻滚之下,正好身躯重重地往前一冲,恰好便把那樊萱推倒在地,随即又把整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便是厚厚的尘土扬起,遮盖住了螣蛇的身影,殷子实便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但就算看不见,也知道樊萱已经完了。
顿时众修士之中一阵叹息之声,殷子实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一帮废物!我说要去救她,你们还拦着我!现在人都死了,叹气有什么用!”
夏瑛微微蹙眉,看向樊萱的那个方向,一向惜字如金的她也有了几分怒气,冷声道:“徐怀谷连这都不出手相救,我瞧不起他!”
殷子实气得一跺脚,不再说话。
再说螣蛇那边。徐怀谷专注于斩杀螣蛇,见一众修士逃离,便以为可以放开了打,压根没注意到樊萱还停留在战场上。此时螣蛇往她身子上一压,徐怀谷便听见一声惨叫,好像还是个女子的声音,顿时心中一沉。
他连忙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那里早已被螣蛇的身躯死死压住,什么也看不见。
“你这畜生!”
徐怀谷大怒,将凤羽剑猛地拔出蛇头,顿时血流好似泉水一般,从伤口拼命涌了出来。螣蛇吃痛,身子一下子再度疯狂扭动起来,那压着樊萱的躯干也移开了。徐怀谷往那里一看,只见果然有一女子躺着,嘴角流下一抹殷红鲜血,连法袍都染红了。她躺在那里,周围地面都已经凹陷进去一尺多。那女子容颜熟悉,可不正是樊萱!
徐怀谷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虽说自己曾与樊萱有生死之仇,但这些年过去,二人重新相见,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平心而论,她不仅在堂林关门口帮过自己,还救了楚秀杨的命,徐怀谷对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厌恶之情来。可当年的事,却如同烙铁一般在徐怀谷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恨意,徐怀谷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可人都已经死了,想这些也为时已晚。
或许自己心中有那么些许感伤?毕竟是认识多年的人,就算曾经有过大仇,此刻同为边军、为天下生灵效命,感伤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徐怀谷的怒火愈发猛烈,他看着那因为将凤羽剑抽出而逐渐清醒过来的螣蛇,心中暗道,一定要让这畜生偿命!
他才要催动两柄飞剑前去斩杀螣蛇,却听见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声道:“徐……徐怀谷。”
徐怀谷忙往那边看去,却见樊萱嘴唇微动,声音细若蚊呐,气若游丝。
徐怀谷大惊,她竟然还没死?徐怀谷看见她身上穿的那一件法袍,顿时明白过来,是这法袍替她挡下了致命伤!
徐怀谷看见樊萱没死,螣蛇自然也看见了。此时螣蛇虽然已经重伤,但因为头颅上那把剑被拔去,神智却比之前清明许多。它一眼便看出这女子与徐怀谷恐怕纠葛不浅,心中也料到恐怕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便下了死心,便是要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此时它见到樊萱并没死绝,刹那间便做了决定,果断抬起那粗壮有力的蛇尾,朝着樊萱拍打过去。
樊萱虽然并没死,但也受了重伤,此时无论如何也是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蛇尾朝自己砸过来。
徐怀谷虽然看出了螣蛇的意图,然而他还踩着飞剑在空中,离樊萱还有老远。且不说此刻御剑飞速去救她来不来得及,何况徐怀谷还在空中犹豫了一瞬。
在这种生死一刻的关口,他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救樊萱。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紫霞宗的事情来。庄野云死了,死在道会的台上,死于樊萱之手。徐怀谷之所以那么愤怒,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不是因为那女子与他的私情,而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她必须赢,东扶摇洲的灭顶之灾即将到来,只有争取到道会的前二十名额,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可就是那么一个仅仅想活下去的人,却死在了樊萱的手中。始终,并不是徐怀谷对庄野云的私情让他对她的死如此介怀,而是樊萱硬生生剥夺了一个只想活下去而已的人的生命。
活下去,谁不想呢?樊萱此刻濒临绝境,也想活下去吧?
这些念头在徐怀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时间去讨论对错,权衡利弊了。此刻,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只能凭借直觉和本能。
徐怀谷脚踩的飞剑飞快一动,便往樊萱躺着的地方飞去。然而尽管如此,他好像还是慢了那螣蛇一步。
蛇尾会比徐怀谷的剑先到。徐怀谷看出了这点,那地上躺着的樊萱微微睁开眼,也看出了这一点。
她笑了笑,又闭上眼,心里想着徐怀谷最终还是原谅她了。自己这条命,早就该还给他了,这些年不过是在他的施舍底下过日子而已,过得很没有意思。唯一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她师父慕容狄若是知道她死了,一定会很难过。她心里知道,师父虽然对外人严厉,很不亲近人,但对她极好,几乎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对待。
师父的恩情,这辈子是报答不上了,只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还能做她的弟子。
尘归尘,土归土。恩怨终究要了结,她感觉浑身从未有过一般的轻松。
她闭上眼,等待蛇尾砸下的那一刻,然而好几息过去,那想象中的疼痛还是没有到来。樊萱有些疑惑,自己这是已经死了吗?
圣洁的金光穿过她的眼皮,照进眼里。她诧异地睁开眼,只见眼前金光璀璨,好似仙境。成千上万条金丝汇聚成绳索,死死拉住那螣蛇甩下的尾巴。纵然那螣蛇蛮力再大,在那些金丝的束缚之下,也不得动弹。
螣蛇大怒,拼命挥舞尾巴,想要挣脱,然而金丝只是颤了一颤,依旧紧紧捆住它。
樊萱惊得微微张嘴,看着这些金丝,瞠目结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真是神奇。这该是哪位大修士出手?才能有这样的手笔?
徐怀谷御剑到她的身侧,护住她,神色从容。
金梭符法,自从在飞鱼洲对阵崔淮之后,徐怀谷再没用过。然而在今日,这样危急的情形之下,他不得不使出这一道传承自太华山的秘术。就算被有心人看见,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也顾不得了。
樊萱看着那佩剑守在自己身边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嘴唇微张,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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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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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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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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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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